一路上，一袭白色劲装的信王在嫩绿的新叶和湛蓝的天空下，更是飘逸出尘。张之极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信王，但是他心中的惊艳感却一点也没有减弱。望着在越来明亮的阳光下隐隐约约泛着金银光泽的信王，张之极越发惊讶于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漂亮的人儿。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朱由检根本没有理会张之极心中的各种念头，他只是想那一窝狐狸制成的皮袍看起来颇为好看，正巧那人又喜欢白色衣衫，因此送她自己在万岁山亲手猎的白狐狸皮袍也是很合适的。

也是孽缘，众人知道张之极贪花好色，但是世人不知道在天启二年，信王册封典礼上，张之极见了十一岁的朱由检之后便惊为天人，从此念念不忘，之前他对于女色男风其实也不那么热衷的。

虽然朱由检这个人对于自己身边的一些人和事都是糊里糊涂的，但是朱由检身边的杨铭化却知道张之极热情眼神背后的渴望，为了保护自己这位弟子纯净无瑕，因此不让朱由检和这些勋贵子弟们联络。因此他们今生才见得少。现在杨铭化走了，但是信王被天启皇帝看得严，因此张之极不得不忍耐自己。

杨铭化觉得张之极这样的纨绔子弟喜欢什么人也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等到信王就藩之后，张之极估计也就忘了这个人。他万万没想到，朱由检日后登基之后，张之极子承父业统领京营，二人推行军事改革，这二人居然真的有断不了的联系。

其实张之极这种花花公子，虽然纵情声色多年，但是他的内心却莫名其妙地执着于一个和他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人。而他越是对这个无法触及的人钟情，他越是借着求而不得的无耻理由四处留情。

但是朱由检却不知道人性到底会有多么龌龊，尤其是在明末。因此他经常被那些无耻的大臣骗得团团转。

就在这些人到了猎狐的场地时候，突然发现一片狼藉的场面和远方一些嬉闹的勋贵子弟。张之极知道这一窝白色狐狸已经被人猎走了。

看到这一幕，张之极自然是有些气恼，只是朱由检却异常平静。正当朱由检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一阵细弱的声音，朱由检感觉好奇就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果然他就找到了不远处的两只刚刚出生的幼小狐狸，这两只小狐狸也是雪白的，看起来有点像后世的萨摩雪橇犬。朱由检望着这两只挥舞着短小四肢晒太阳的小狐狸，知道他们家的其他狐狸都被人杀了做袍子，知道这两个没有父母族人庇佑的小狐狸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恐怕下场不妙。正如父母双亡，孤独挣扎于明末的皇兄和自己。

出于自己对于幼崽的怜悯，朱由检打算收养这两只小狐狸。因此突然间，朱由检对张之极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那只红狐狸了。你，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张之极明白朱由检有点见异思迁了，因此急忙打开袋子放红狐狸跑了。狐狸毕竟有灵性，走之前特意回头，用滴溜溜的双眼深深望了朱由检一眼。

朱由检望着它火红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密林之间，忍不住想到：“走吧！走吧！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遇见人类。”

虽然两只小白狐狸比红狐狸更可爱，但是一看见那两只在袋子中无忧无虑玩耍打闹的小白狐狸，朱由检就想起了皇兄和自己在乱世中命运沉浮。因此朱由检此时此刻的情绪反而有点低落。

看到这一幕，张之极明白如果信王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被天启皇帝看到了，估计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讨朱由检欢心，张之极悄悄说道：“殿下还挂念那一窝狐狸？对于咱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这窝狐狸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我这儿有本话本，不如殿下看看，也好解解闷。”

看到张之极神秘兮兮的表情，朱由检突然想到了金瓶梅这三个大字。如果张之极敢拿金瓶梅给朱由检看，估计朱由检就是再傻也知道张之极对他是一个什么意思了。可惜张之极也是老奸巨猾，因此给朱由检的却不是金瓶梅。

“《射雕英雄传》，是京城新出的话本，殿下别不信，您知道吗？这本书真的很好看的，京城中的不少勋贵子弟都很喜欢的。传说这本书真的可以比肩《水浒传》的。”

就在朱由检知道惊讶之中，张之极一边说，一边显摆这本来之不易的《射雕英雄传》。

听说这本《射雕英雄传》都流传到勋贵子弟中了，朱由检更是开心无比。当然明朝文官自来傲娇，尤其到了明末更是得瑟地不行了，因此对于类似于稗官野史的《射雕英雄传》，这些眼高于顶的文人们还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这些生活精致优雅的文人士大夫们对于描写江湖边缘人的《射雕英雄传》根本不感兴趣。因此他针对于明末文人士大夫的第二本话本就有考虑考虑快点写完了。因为第二本话本《红鸾咒》其实是发泄自己对于社会的不满和对于文官暗搓搓的怨恨，因此自由发挥的余地也大。就算剧情喂毒，也有不可描述情节兜底，因此不愁销量。况且现在的《痴婆子传》和后来的《肉蒲团》的主角都是悲剧结局，但是因为有大量不可描述情节，因此也卖的很好。因此写第二本的时候，朱由检文思泉涌，因此码字速度比第一本《射雕英雄传》快很多。

当然张之极不知道朱由检就是《射雕英雄传》的作者九思，因此还在滔滔不绝地说道：“据说这本《射雕英雄传》的作者九思也是出身不凡，估计正统文人不写这些鸡鸣狗盗的江湖之人，因此他出身勋贵的可能性很大。虽然如此，但是九思先生才华如海，他老人家在话本一道或许真的就是天才。因此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请殿下和他一块聚聚。”

听了张之极的话，朱由检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对于这《射雕英雄传》以及这根本不可能的三人聚会很是向往。

但是朱由检还是说道：“你说笑呢。”

“没有。我是真心的。感觉你一定就很喜欢九思先生的。”张之极急忙说道。

说完之后，张之极后悔了，他担心朱由检见了九思之后真的会移情别恋。

“我是藩王，按照规矩不能随便见什么人的。况且过几年我就会就藩去了，因此相见不如怀念，与其离别时候伤心，不让算了吧！”

朱由检特意强调自己未来会就藩，他想看看张之极在自己根本没有政治前途的时候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略微看见一点人性。

而张之极的态度决定了，自己登基之后对于张家的态度。

张之极对于政治不如他爹张维贤，因此听朱由检直白地说出就藩一事，他有些惊慌失措。但是朱由检却没有看见张之极的脸上有过什么嫌弃或者嘲讽。对于看起来毫无政治前途的朱由检，张之极没有从功利的政治角度出发，反而对朱由检一如既往地尊重。其实朱由检也知道一个注定就藩的信王，其实在实权上不如执掌京营的英国公。而张之极的坦然这让朱由检很是感叹。当然一直单纯如白纸的朱由检永远也不会想到，张之极对他似乎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