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之后，三人短暂冷场。
关磊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次干得有些不地道，打着哈哈说：“山里的事就是这样，弯弯绕绕又一家……不过我保证，这次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了。真的，一点不剩。”
李罗二人眼神怀疑。
“好！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曾经我喜欢过侗家村的一个女孩……”
李罗二人眼神锐利起来。
“她很漂亮，那时候我也没这么多肉，算是个清秀少年，”关磊声音里充满落寞：“我们都在县里高中念书，那时候我还问过她准备考哪个大学。她说是师范，我就填了她所说的大学。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骗了我！她自己考到西叶市去了，我鼓起勇气问过她原因，她的理由竟然是‘我想了想还是西叶市比较近’。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侗家村。”
李洛约心说，竟然给罗宾猜中了。这种狗血青春惨剧年年都在发生，人生几大错觉一定要看清楚。
不过从关磊现在的吨位来说，李洛约实在难以想象曾经的“清秀少年”，看起来就是一个死肥宅。
“有人吗？”
有人在门口问。
李洛约看出去，那人看过来，俩人四目相对。
李洛约说：“是你！”
对方一脸迷糊：“我们认识吗？”
“火车啊火车。”
“哦！想起来了，你要喝我的水。真有缘。”
正是那个之前坐在李洛约对面的长腿姑娘，她依旧戴着那副大耳环，冲李洛约一笑。
“什么！你要和她睡！”
关磊突然站起来，一脸震惊。
罗宾小声说：“是喝水，喝水。”
长腿姑娘也看到了关磊，瞪大了眼，想了半天说：“小胖子，是你吗？”
“是我。你还好吗？”
关磊一看到初恋就激动起来，毫无开头的镇定。
“还好还好，我现在在西叶大学读研究生，你呢，看你的样子是结婚了吧？”
关磊心里泪流满面，强忍住疼痛说：“没有，我还单身。在县里图书馆上班。”
罗宾在李洛约旁边轻声说：“果然，关磊以前就是胖子啊。”
李洛约瞪了他一眼：“有些事情不要揭穿。”
他心里叹了口气，长腿姑娘颜值至少7分，怎么会看上小胖子嘛，这个世界还是比较看脸的。不要脸也没用啊。
“我叫张水果，你们呢？”长腿姑娘走进来很开朗地说。
“李落。”“罗宾。”
关磊马上开始找存在感：“这两位是西叶市青年报记者，他们过来侗家村做个小采访。水果你既然在这里，就帮他们去沟通沟通。你们这里我实在不认识什么其他人。”
“包在我身上。”
张水果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笑容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爽甜。
李洛约试着说：“之前是不是你在竹林那里？”
“是我。”
张水果和本村其他姑娘不同。她算是离乡派，小时候也没怎么呆村子里，大多数时候都在学校念书。此次回来是为了看望她舅爷爷，老人早早丧偶，一直是孤苦伶仃，不过他和张水果很投缘。所以每年张水果都会抽时间来看望。
可是来看望并不意味着被同化。在侗家村眼里，张水果已经是泼出去的水，没法和大家真正在一起了。所以仅仅是客套一下，并没有搭理她。要不是看在她舅爷爷也算老辈子，德高望重的份上，村人们早就敢她离开了。所以祭祀日只是让她在外待一阵，并没有将她一起带去。张水果只好在周围晃荡，她在竹林散步时突然看到几个可疑人影，所以吓得跑掉了。
得知李洛约罗宾俩人的来意之后，张水果说：“你们别在这里等了。周宝叔晚上才回得来，去我舅爷爷那里吧。”
她在前面带路，一路上李洛约看到侗家村人都好奇地看向自己几人。
比起关村来，侗家村人要大胆得多，有的人还跟着他们走。
只是他们的行为让人有些费解。
首先侗家村人都统一手里握着一块石头，一路上都在嘴里念叨什么，根本听不懂。再一个，李洛约发现这里的狗都不叫的，非常老实温顺，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问前面的张水果。
她轻声说：“村里的猫狗都被处理过，不会叫的。这是因为大家害怕狗叫声冒犯了亡魂。村里人念的经文就是用来超度死者的……”
李洛约顿时觉得背后发凉。
全村的狗都被特意弄哑了，这种手段简直残忍。
他始终感觉有人在默默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由神经更是绷紧。他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伙伴，关磊低头不知道想什么，一直没心没肺的罗宾此刻也安静下来，默默跟随张水果的脚步。
张水果的舅爷爷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正躺在床上发愣。
李洛约敏锐发现墙壁上的一个羽毛头饰——张水果的爷爷看来曾是和驱邪人有关的人。关磊看来是认识他的，赶紧走到前头去问好打招呼。
老人叫花五爷，身上散发出一股老人特有的腐皮味。味道之浓烈，李洛约从没遇到过。
罗宾忍不住偷偷问：“这味道好奇怪。”
李洛约敷衍了一句。这时候并不方便科普。大多数老人身上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一部分来自于老人身上的死皮，内脏与细胞衰老都会产生味道，新城代谢变慢会导致各种问题。再加上年纪大了之后对于冷热很敏感，沐浴洗头次数会变少，继而会将气味变浓。
张水果介绍说：“这两位是西叶市青年报的记者，舅爷爷呀，我带他们到村里走一走？”
老人似乎发音已经有些困难，嗯了声，然后从旁边不知道哪里摸出三块石头。张水果赶紧接过来，递给李罗三人。
李洛约发现老人的纹身是在手背到手腕位置，看起来就像两个前后重叠平行的“大”字，颜色偏向深绿。他不由看向张水果，她的纹身又在哪里呢？目前看来不在脖子以上，也不在小臂上……
出门后张水果整个松了一口气。
她小声说：“你们手里握住石头，然后和我念……嗯等等。”
张水果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便签，翻开然后照着上头念道：“多呢噶噶，呃喏呢噶……后面太复杂了，你们就念这两句。反复念着就好。村里人也会比较接受你们。”
石头入手感觉冰凉，李洛约将它凑近看。石头通体灰白色，上面有很多细微小孔，有点像是珊瑚礁。他突然想起，这不是怪石区域那些怪石头缩小版吗？
关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到号码，脸色变了变跑到一边接听。
过了一会，关磊有些沮丧地说：“领导检查来了，我得赶快回去。待会儿电话联系，我来接你们。”
张水果一把揽过向导的身份：“去吧。我带着他们不会丢的。”
关磊恋恋不舍的走了。
当然，恋恋的自然是张水果这个青涩时代的梦中情人。
看到关磊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张水果突然一笑：“好了。小胖子终于走了。他其实挺好的，就是怕头怕尾。”
罗宾深以为然：“是啊，老是话说一半。而且这里不行那里不准。”
“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你们是记者肯定会感兴趣。”
接着她就将李洛约和罗宾俩人在竹林里绕来绕，又在山上绕了绕，最后来到一处巨大的竹子住宅。这里外面四四方方，还有外墙，就像一栋堡垒，而且没有如侗家村里的悬空设计，包裹严严实实的，外门还用巨大锁链锁住。只是哪怕如此还是能够感受到从宅子里刮出的风，就像是某个巨人在沉重呼吸。
李洛约一脸愕然：“你们把天坑围起来了，为什么……”
“没错。”张水果多看了李洛约一眼：“你很聪明。我们这里对于天坑的看法和关村是不一样的。可惜今天不是时候，你们看不到。往常这里很热闹的，人来人往，它是大家拜祭的重要环节。”
罗宾却蹲下来，从旁边的一颗矮树上拔下几颗果子说：“绿李子，这里很多。”
李洛约不由进一步产生想要进去一看的想法。
他问张水果：“那要等多久才能够开门？”
“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对方想了想：“我也说不好。”
李洛约顿时有些失望。
“不过，我们可以偷偷进去。”
张水果狡猾一笑：“你们敢吗？”
罗宾出头说：“谁不敢，谁是狗。”
李洛约无语凝咽。你这么一搞我还有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