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约和关磊俩人在村旁边的路上转悠。罗宾因为腿上拉上索性留在医院看看，老村长则致以要照顾失去父母的小孩关子山。

“这就是狗牙草？”

李洛约抓起一株绿色植物，它的叶片看起来尖利，就像两颗犬牙。

摇摇头，关磊带着他往怪石区的方向走去。终于在怪石区旁边的一颗小树下他们找到了狗牙草。

“这个才是，上次来怪石区我就注意到这边有狗牙草，这东西少。”

李洛约接过关磊递过来的小小植物。它个头太小了，又很不起眼，和普通小蘑菇大小相仿。叶子也是稀疏寻常的绿色，如果要说真有什么比较独特的话，也就是它叶子分上下两层，闭合得紧紧的。

关磊笑着解释：“狗牙草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它有牙齿或者有尖刺，而是它们一层层叶子会很紧，拉都拉不开，就像狗牙咬住东西一样。”

这个解释……真是颇有地方特色。外地人肯定不会想得到。李洛约真想吐槽一句。

指着叶片，关磊继续说：“你们城里人不知道的多了！如果它长下去会一点点变大，叶子也密起来，还有它们可以泡酒，味道相当好。”

俩人一路聊着。双方对于怪石区都有些忌讳，相当默契地往下走。

直到完全离开怪石区的范围，李洛约心里一惊。

自己之前和关磊又是差点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自己和关磊又互相看不顺眼和嘲讽……那种奇怪的烦躁又出现了。

强压住想要再次去怪石区查看的欲望，李洛约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这颗植物上来。

上次他就觉得怪石区有一股味道，原来就是它所散发出来的。算不上多好闻，不过倒是有几分清芳，很自然的感觉。关磊说这种狗牙草长的地方很刁，专门长在怪异的位置，比如悬崖，树根下，石头中间……是一种神奇的草类。曾经有个有方医生过来想要移植一些狗牙草，结果根本没法，出了土就死，换个地方就会快速枯萎。

不过狗牙草也仅仅是这样了，加上它数量少，村民们拔掉一茬就更难找到。

李洛约心里有个大胆猜测。

他将那株狗牙草用塑料纸密封好，然后跑到县城的一个快递营业点。快递工作人员问他要邮寄到哪儿？李洛约第一个想到的是赵怡，可立刻他又醒悟过来，现在是寒假时间赵怡多半不在学校。于是他正准备填地址的笔就停下来。咬咬牙，李洛约打了个电话。

隔了大概四十秒，即将自动挂断时那头的人接了起来。

“干嘛啊。有事短信不能说。”

狸猫的声音充满不满，听得出她有些疲倦。

不过她这个电话恐惧患者能够接电话已经是让李洛约感激涕零。

“找你帮个忙啊，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关村，遇到了一堆怪石头……”

一口气说完，李洛约问：“能找到地方吗？”

“小事一桩。”那边狸猫略带骄傲地说：“你先邮过来吧。地址是东海市xx路xx号，我人在这边，好了，我先去睡觉了……”

说完狸猫就果断挂掉电话。

李洛约总算松了口气。大小姐肯出手当然是最好的了，否则还真不好找一个援手。

不过……狸猫竟然可以接电话了实在是一个进步。李洛约想到狸猫奶奶所说的话，依依只是抗拒陌生人，对亲近的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老搭档。亲近？

李洛约不由想起自己被狸猫K。O的那两下，的确是够亲近了。

正在思考狸猫这个人的怪异行为时，手机响了。

罗宾声音充满惊喜：“那个小孩关子山醒了。快过来。”

关子山的确醒了。他今年七岁，正处于明白了一些道理，看待这个世界还是充满善意的时期。不过显然他父亲这次抱住他往下的一跳还是让他受到了巨大冲击。他整个人有些发怔，双眼无神，本来是活泼的年纪却侧身躺在床上蜷成一团。

李洛约以自己粗浅的心理学推断，关子山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下意识动作。

他在里头没有看到村长，有些奇怪。

罗宾解释说，村长好像遇到急事，在医院结账之后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村长有急事的想来想去只有关村。

李洛约坐下来，面对背向自己的关子山说：“关子山，好一点了吗？”

孩子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用被单将自己裹得更紧一点。

罗宾则安慰他：“没事的。这位哥哥也是和我们一起将你救出来的人之一，不是坏人。”

听到他的话，关子山明显松弛了一些，小声说：“嗯。”

李洛约朝罗宾打了个眼色，招呼搭档出来说几句。

俩人带上病房房门，再次坐在外面绿椅子上。

“好点了没？”

罗宾回答：“医生说他受到惊吓，精神上隐患大于身体上。输液管里头有葡萄糖和水分，已经让他稳定下来，不过什么时候恢复……”

李洛约打断他，没好气说：“我说的是你。”

“我？我没事啊。”

罗宾站起来还走了两步。怕搭档不相信，他甚至来回冲刺了两圈。

李洛约心里无语，你这恢复能力真是逆天。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没事儿人一样。像话吗！

言归正传，他问起关子山的事情。

罗宾嘿了声：“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关子山身体素质不错，只是洞里太凉，所以有些轻微冻伤和擦伤。还有营养和水分缺失。”

李洛约看了眼关子山的病房：“我没记错的话，关子山被他爸拉住一起跳下天坑，应该是几天前。现在过去至少四天了，他是依靠什么在里头活下来的？看他的模样，并不像是极度饥饿的样子……”

他从兜里摸出自己在关子山所在洞窟里捡到的绿色果子。

听了李洛约讲述之后，罗宾也好奇地摸了摸果子：“吃这个倒是能补水。不过这东西是长在洞穴里的吗？”

可惜关磊和村长俩人都不在这里，根本没法确认这是什么果类。

李洛约又进去看了看关子山，准备先去村里摸摸状况。

就在他前脚才踏出去时，关子山开口了：“怪物，里头有怪物，影子，爸爸被他们……”

说到这里，他整个人突然被恐惧支配，双眼无神，嘴唇抖动。

李洛约关上门，坐在床边凝神倾听。

罗宾也顺理安抚他：“别急，慢慢讲。你现在安全了，在医院里不会有事的。”

关子山又闭口了一阵，最后看向白床单说起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我正在做作业……”

当天关子山正在关村的家里做作业，他母亲说有点事要出去，让他不要乱跑。关子山在关村里一直是个好孩子，所以他乖乖呆在家里。中途他爸爸关军进门过一次，给他带了很多好吃的零食，以前只有生日爸爸会对他这么好。所以关子山就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关军一笑也不回答，让他好好呆着待会儿来接他去城里玩。

第二次关军回来已经接近晚上。

让关子山奇怪的是没有看到母亲。母亲是个守时的人，太阳下山时必定会在厨房里准备吃的。不过关子山也没有多想，他吃小零食已经吃得打饱嗝。这时候父亲出现，他带着关子山一路朝山上走。途中有人问，关军就说他们是去挖山药。

看到天色越来越暗，关子山有点害怕，问母亲在哪。

关军说在山上等他们。最后俩人来到了天坑外，关军说你看看，里头有个闪光的东西。父子俩都凑了过去，关子山突然感觉自己被父亲抱住一起飞了下去。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自己腾空飞了起来，被什么东西牵引往下……

“一点也想不起来吗？”李洛约有些急切地问。关于跳入天坑这个环节是非常重要的。他亲自去里头不下两次，所以对于里头的凶险知之甚详。如果是俩人毫无防护状态的跳入，那么下坠过程中必定会浑身擦挂受伤，可从眼前的关子山来看，根本就没有这类伤口。唯一的一处小腿外侧擦伤还是关磊抱他出来擦碰石头上造成的。

关子山摇头说记不清。

李洛约心里略有失望。

罗宾却抓住一个点说：“飞起来，飞了多久？K，如果我们能够将他飞行时间得到，就可以用自由落体公式计算出距离和长度啊……”

李洛约已经无力吐槽了。恐惧状态时人的大脑会受到干扰，关子山的话是否可信还是一个问题，下面斜坡通道的角度根本无法得出，往下一点还有小型洞窟在路上，意外元素太多。

不过……罗宾说的方向很对。

李洛约顺着路子问起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据我所知，你落下去时没有受到什么伤对吧。”

按常理来讲，从那么高跳下去肯定会摔得不轻，然而关子山却只是过渡惊吓。其中过程实在诡异。

关子山也有些迷迷糊糊，他努力想了想说：“我们一路是飞下来的……后来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醒来后我就在之前的那个地方了。”

他指的是李洛约和关磊发现他的那个小洞窟。

看了看俩人，关子山颤声说：“我爸……被它们吃掉了……”

父子俩都在洞窟里后，关军似乎有些后悔了，正尝试找到一条出路。回来后他说路太滑太陡，似乎还受了些伤，情况不太好。

很快出现了一群鬼魂一样的白影。它们将关军从洞里拖了出去，关军挣扎离去前让关子山别害怕，小心。白影拍上关军肩膀，他好像就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跟着它们走。关子山开始还大哭，后来哭累了就躺在地上。里面日夜颠倒，都是一片漆黑，关子山醒了就睡。虽然很冷，他还是强迫自己睡着保持体力。

罗宾摸出那种绿色小果子说：“这个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是它们给我的，还有一种发光的可以吃的叶子，吃了就很容易睡着……”

关子山的回答让俩人一惊。

白影为什么会为关子山提供食物？

罗宾低声在李洛约耳边说：“它们是不是想要养肥了再吃……”

不无这个可能。洞穴生物的食物一直是稀缺的，因为里头的生物链本就趋向于简单。所以食物的争夺就更为重要和剧烈。

剩余的关子山的话就变得玄之又玄。说有光，没有脸的影子在大声说听不懂的话，它们成群结队在洞里游荡，好像还有人唱歌，吹笛子。

俩人从关子山病房退出来。

能够得到这么多线索，对于李洛约和罗宾已经是非常难得。至少现在他们知道，里面的白影绝不是幻觉，发光的草也有很大可能性存在。关子山的父亲关军并没有摔死，而是被白影给抓走。现在仍然有生还的机会。

关磊突然急匆匆出现在医院门口，他今天本来应该是在上班。

“村里出事了，你们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吗？”

李洛约问怎么了。

关磊脸色有些不好看：“天坑那里，有人骨头被扔出来了。村民们大多是老人，都被吓得不轻，人心惶惶……村长现在从隔壁侗家村里请了个驱邪人过来。”

三人一起结伴，关磊早有准备租了辆车。

车上的气氛也是格外凝重。天坑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是否因为被频繁激怒导致于现在准备报复关村？

李洛约安慰关磊说：“没事，骨头而已。说不定是些野狼野狗从土里刨出来丢在那儿的。”

“但愿吧。”

关磊不停用手拨弄手腕的手串。

罗宾忍不住说：“你们看过动物世界吧？非洲鬣狗和非洲狮子一直是敌人，按照我们来看，鬣狗体型和力量都不如非洲狮，所以根本没得打。其实不是的，鬣狗常常围攻落单狮子，尤其是雌性狮子，鬣狗它们数量更多更齐心……”

李洛约瞪了他一眼：“你要说什么直说。”

“哦。”罗宾老老实实讲：“我在想，会不会是天坑里头的那种怪物在示威。鬣狗会将杀死的狮子肢解，咬住它们的头去狮子领地上示威。它们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意思？”

他的话再次让车内温度下降。

李洛约也变得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