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

关磊喊了声，探照灯指向和白影出现相反的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通道。

俩人很快有了决断，必须去查看一番。

于是照样关磊打头阵，他走到洞口位置先是用灯照了照洞岩壁，发现没问题后用灯指向里面。

“里头挺大的。”

说着关磊摸出之前准备好的荧光棒，对折后丢进去。他整个人钻入洞里。

立刻从里头发出一声惊呼。李洛约忍不住跟着爬了进去。

在关磊探照灯下出现了一个小孩。

他蜷成一团，似乎冷着了，身体轻微发抖，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紧闭。

关磊探了探他鼻息说还活着。接下来他突然瞳孔猛地放大，声音里有一股不可置信：“是关军家的孩子……”

关军？李洛约脑子里迅速检索到这个名字。

那么说来，就是那个带着孩子一起跳入天坑的男人。这个孩子竟然还活着？

俩人手忙脚乱将孩子抱起来，最后由关磊抱在怀里，用冲锋衣保暖。孩子的皮肤已经有些发冷，整个人也陷入一种短暂昏迷状态，时不时手脚抽搐一下。离去前李洛约又观察了一下洞里情况。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看起来就是寻常的一个自然形成的小型洞穴。正准备往外走，他脚下似乎踩到什么软塌塌的东西。于是李洛约将手电对准那里，蹲下来一看，是一滩绿色的汁液。在旁边以及孩子躺着的地方他找到了一些零星散落在地的绿色小果子，也不容细看迅速揣了两个在兜里。

外面关磊已经在小声喊他快走回去。

李洛约应了声立刻钻出去。俩人之前迅速颠倒了一下顺序，关磊抱着孩子所以快速往回走，李洛约则扮演着保护着和殿后的角色。

在小路上没走几步，李洛约突然感应到什么一样回头一看。好几个白影正朝着他们飞速靠近。它们第一次发出了声音，听得出十分愤怒，不过李洛约根本听不懂里头的含义。那些声调有些像“呓”“嘎”这两个词。

他们顿时咬牙加速往前跑。李洛约赶紧摸出之前准备好的猪肉和内脏丢出去——按照动物本能它们应该会暂且扑向食物。没想白影不过短暂停留，辨别那是食物之后就再次跟过来。

在后面的李洛约听得到自己的剧烈心跳，还有前面关磊的猛喘粗气。他突然想起自己并不是手无寸铁，于是摸出一个纸包，对着后面空中一扬。顿时那些粉末飞起来，让白影们一阵愤怒嚎叫。然而这并没有阻挡对方的脚步！

白影依旧不依不饶，似乎那个孩子对于它们很重要。

李洛约咬牙想，成不成就靠你了！他从兜里摸出罗宾给他准备的防身道具——一擦就着的危险物品！

往身后一丢。

两秒钟后一声巨响。

李洛约都给震得一阵大脑发蒙，好在脚下依旧被恐惧神经支配着，还在跑。前面的关磊也短暂放缓了几步，扭头看到李洛约没事后就继续埋头逃。

白影们往后退走了几步，又想追来，不过明显犹豫很多。

李洛约心中大定。

一个又一个“地雷”丢出去。响声在洞里回响，让李洛约耳朵短暂耳鸣。

这是罗宾之前在县城发现的好东西，城市里已经被禁止的“大规模杀伤性”地雷爆竹。只需要轻轻一擦燃火片就能够在两三秒内制造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巨响。虽然杀伤性有限，不过气势十足，是熊孩子们的挚爱之一。发现之后，罗宾就买了一些说给李洛约防身。当时李洛约还说他想太多，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俩人几乎是跳着跑到斜坡上。

那头罗宾早就得到拉线的指示，迅速将两个伙伴接应了出去。

一行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喘粗气。

罗宾看到俩人手里多了一个孩子，顿时好奇问：“难道下面的白影都是孩子扮的？”

李洛约平复了下呼吸说：“你开玩笑看看场合。我们差点遇到大麻烦。”

“待会儿再说吧。”关磊看了看还是昏迷不醒的孩子：“将他送到县城医院去，迟了怕会更严重。”

三人一行先是将孩子送到了村长那里。得知简单情况后，村长用他的固定电话打给了几个人。半个小时后，一辆金杯面包车扬起漫天尘土跑了过来。将孩子送到县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还好没有大问题，孩子营养不足还有一些风寒。

三人和村长总算都松了口气。

四个人坐在医院病房外面的绿色板凳上，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依旧是关磊慢慢说起三人的经历。由于长时间抱着孩子，他胳膊有些拉伤，他揉了揉手臂，脸色有些发白。

村长一根接一根抽烟，中年人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反而是漫长沉默让在场的人都更是沉重。

“畜生。”村长嚼着烟嘴，吐出来：“关军，这个畜生娃娃！该死，该杀千刀。”

一个路过的小护士皱眉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不能随便抽烟。”

李洛约顿时一滞，以为霸气老村长会发飙。

没想村长讨好着捡起烟丢进垃圾桶里说：“对不起，同志，对不起。我不抽了，不抽了。”

小插曲之后，老村长长叹了口气，嘴里浓重的烟味还是让李洛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下天洞？”

罗宾直愣愣说：“不是因为你们弄那个怪石头的原因吗……”

李洛约真想一把掐死这个家伙，能不添乱吗？知道我们俩明白内幕了，村长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哦，那个啊。不碍事。”村长倒是并不意外：“家丑不外扬，不过做得不对就是不对。我们关村人一码事归一码。小磊娃，你肯定认为我独裁，认为我不讲道理。我给你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和你一样。我不是要找理由，关村穷是事实，我搞假也是事实，组织上已经决定处分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记者同志。”

他把目光看向李洛约和罗宾，一双眼睛坦坦荡荡。

“我希望你们不要将这件事上报，关村本来就穷。再出这么个事，大家就更看不起，更不会来了。之前我做的不到位不对，我给你们道歉！”

五十岁的汉子站起来，不容置疑地给李洛约和罗宾各鞠了一躬。

这反倒是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我们也是假的，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了。李洛约心想。

“没事没事，反正也没出什么事。”

罗宾倒是一脸不在乎，好像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前面的恩怨了了，终于到了新事情的时候。

“天洞，我晓得的比你们多一点。也有限。”老村长额头的皱纹更深了，他整个人仿佛正在剧烈收缩，好让自己能够将力量用在嘴上：“小磊娃多半和你们说过了。我们关村也只是用过天洞，它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晓得。血爪，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因为我自己就真正遇到过……”

当老村长还是个半大孩子时也曾去探秘过铁索天坑，那里一直吸引着关村的年轻人。

他那个时代里头的绳索和木板路还没有完全毁坏，所以进去并不是特别困难。一般来说，大家都是跑到石室位置就截止了。可是他可是要当村长的男人，所以根本不管那些，闷头往下走。往下的路其实是有的，不过很危险。靠着经验和自己弄的藤绳，村长下到了里头。

“我看到……一堆发光的菜叶。”

村长说这话时眼神飘忽，一脸缅怀。

“它们一朵朵有点像小一圈的‘狗牙’菜，都在发光，绿光。我当时被吓到了，于是摸了一朵准备带出去。结果我才摘下就被血爪逮住了，它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很，衣服都撕破了。我丢下发光的菜，他手上立刻松了一点。我就朝着外头跑，一直跑。出来后我就发现，自己肩上有个血爪印。”

说到这里，村长突然话头一转：“不过我也不是完全什么都没捞到。我偷偷掐了一把叶子在包里头，它根本没发现。跑到路上我怕它追出来就吃了，没什么怪味，就是普通的草草叶叶的苦味。它肯定不会发现。也不晓得是不是那种菜的作用，我到现在身体都好得很，血压都是120左右，和你们年轻人一样，手脚健康。你们看我像不像六十九岁的人？”

村长一脸傲然。

如果说关村里有记载和血爪交手胜败记录里，村长无疑是NO。1。不仅逃生，还夺走了血爪的宝贝菜叶。

“不过……后来我才晓了很多东西。之前我根本不了解那里是啥地方。”村长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血爪，在老人们嘴里就是那些每次失踪在洞里头的人。他们是被饿死在里头的，所以进的是饿鬼道，变成了只知道吃的鬼怪。”

“我不那么认为。”村长话头一转，眼睛里充满某种自信：“我虽然文化不多，也晓得现在根本没什么鬼鬼怪怪。应该是某种动物，老一辈叫它们‘白虱子’，说它们跳得非常高。以前有老人家看到白虱子从里头跳了出来，结果没跳几下就被光照死了，落在水里头。水里的鱼都泛白肚子，它是有剧毒的。”

李洛约正要求证，没想村长又讲出了一件事。

二十三年前，有一队偷猎人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白虱子的说法，于是找到村长想要进去弄两只出来卖，价格好说。村长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不过他们并不死心，于是雇了个当地人偷偷进洞。村长知道他们要去，也不敢阻拦。毕竟都是有枪的人，惹不得。

结果当天只有一个人跌跌撞撞从里头跑出来，被村长救回去几十分钟就死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说这人是被毒死的，毒很烈，怕传染。他们最后将这个人用石灰覆盖，埋到了深坑里头。之前进洞的习惯只是带硫磺，从那以后村长就加了一条，再带点石灰。说不定可以克制一下毒。

四人说着说着，有护士喊了声：“病人家属呢，过来签字。”

村长叫了声有，站得笔挺，就像军队里当兵的一样。

李洛约三人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