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皇后从温府回到皇宫后,心境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她没有像往常一般,第一时间便向宫人们询问皇上的去处和情况,而是静静地一个人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本该小憩的温皇后选择了在芙华宫里散步。
“娘娘,早上刚回宫里,还是回寝殿休息一会儿吧。”身边的宫女秀青见温皇后望着植物发起呆来,便上前说道。
温皇后回过神来,说,“也好,叫阿超将这两盆海棠搬进正殿吧。”
秀青看着温皇后用手指着的那两盆长相并不佳的海棠,问,“娘娘,是这两盆吗?”
“没错。”温皇后说完,便朝寝殿走去。
待温皇后醒后,从寝殿出来时,看着正殿里一左一右放着的海棠。
“秀青,这可是本宫刚才选的那两盆?”
秀青眼边露出喜色,向温皇后汇报说,“阿超和奴婢在园子里发现这两盆的品相更佳一些,就擅自做主为娘娘换了。”
“啪!”
温皇后的手掌直接扇到了秀青的脸上,秀青直觉得左脸火辣辣地生疼,本能地将一只手捂在了被打的脸上,紧接着,边喊恕罪边跪了下来。
温皇后斜视了一眼秀青,目光似把把利剑,投射开来。
“明知是擅自做主,岂不是故意要挨这嘴巴了?”温皇后恶狠狠地说道。
“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求娘娘饶了奴婢……”秀青连连求饶。
在这芙华宫里秀青是跟随温皇后时间最久的宫女了,自然了解温皇后的脾性,虽对宫人严加管束,但在这样的小事上,温皇后还是放权给了宫人们。温皇后从来没有因这样的小事而责罚过秀青,秀青又疑又怕,泪水倾泻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这绿植换回来!”温皇后大吼道。
“是,奴婢这就去。”秀青赶忙起身。
一会儿的工夫,温皇后坐在正殿的坐榻上,看着那两盆自己选定的海棠死气沉沉地出现在自己视野,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
皇上处理完朝政便来芙华宫用晚膳,“国丈大人的病情可有好转?”
“臣妾多谢皇上的关心,也多谢皇上恩赐了叔父和弟弟十日假,有了他们的精心照料,父亲的病情已大有气色。”刚为皇上填好菜,温皇后便跪在地上说。
皇上看了一眼温皇后,她的眼神中似多了真诚,自打她知道她的叔父和弟弟被皇上休了假,她还不曾因此事而感恩过皇上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已是亘古的常理,国丈大人的病既已好转,便是大好的趋势。”皇上说着,拉皇后起身。
晚膳毕,皇上朝坐榻走去时,发现殿中多了两盆并不是精神的绿植,没有多想,便走过去坐了下来,手里捧起一本古籍翻阅起来。
一股清幽淡雅的槐花香从寝殿里飘散开来,皇上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吸,感觉美妙极了。皇上的记忆力很好,但仅凭借大脑回想起来的事情远远不如闻到这槐花香激发出来的回忆来得真实。
林曼,那个初夏的梦境里的女子,像极了朕的黎贵妃。事情就是这么巧,母后竟给她赐名为林曼。皇上陷入了沉思。
“娘娘,听麦穗说昨日她去给冷宫送洗好的衣物,果然在冷宫的房内闻了一股淡淡的槐花香。”秀青边伺候着温皇后梳妆边说道。
温皇后并没有像第一次知道皇上偷偷去冷宫时那般悲愤,相反,一抹冷冷的狞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想着自己和皇上即便没有多深的情分,但总归也是枕边人,自己的娘家为他尽心尽力,虽也总会留后手,但完全是为了自保,如今,却落到了这步田地。
“你若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你不义。”温皇后对着铜镜说出这话时,秀青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求娘娘饶过奴婢,奴婢不知做错了何事。”
温皇后看了一眼秀青,“为本宫继续梳头吧。”
秀青一头雾水地站起身。
冷宫中,林曼看着院里地上的小草开始冒出头了,正凝神地望着。
“搬进去,快!”宫门外有五六个小太监每人手中搬着一盆绿植走进来。
待把绿植放在地上后,他们为林曼请安。
“贵妃娘娘,这是内务司春日里添置的新盆栽。”带头的太监说道。
林曼闲来无事,走过去问道,“它们都是什么?”
“回娘娘,这两盆是栀子花,中间的两盆是含笑,另外两盆是铃兰。”带头的太监回道。
林曼点点头,“每个宫里都有吗?冷宫也有如此恩赏?”
“到了初春,按例内务司为每个宫里都添置盆栽,冷宫虽也有恩赏,但会比其他的宫里少两到六盆。”带头的太监如实回答。
“有劳了,退下吧。”
芙华宫中,温皇后看着内务司刚刚搬进来的十二盆绿植,心里很是欣慰。
看着温皇后这几日以来头一次看着绿植面带笑意,秀青笑着说,“娘娘,往年这还不到内务司为各宫添置盆栽的日子。皇上见娘娘殿里的海棠无精打采的,竟命内务司将添置盆栽的适宜提前了半月有余呢。可见,皇上最是疼娘娘了。”
温皇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静静地看着秀青,秀青的眼神飘忽,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脸色越来越难看。自打温皇后从娘家回到宫中后,她便如同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很难捉摸。
“娘娘,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请娘娘恕罪。”秀青干脆跪在了地上。
温皇后俯下身,将她拉起,帮秀青额前滑落的一缕头发别在了耳后,“秀青,这个宫里,除了德宣外,便是你和麦穗是本宫的亲人了。”
“娘娘,奴婢不敢,奴婢是娘娘的婢女,不敢妄称娘娘的亲人。”秀青赶忙接下去。
温皇后看着秀青胆小的样子,知道这话是她发自肺腑的,她和麦穗都是她还未出嫁时在温府便伺候她的丫鬟。若论聪明机灵劲儿,秀青是比不了麦穗的,但若说忠诚度,她们二人不相上下。
“若有人对本宫和本宫的家人欺瞒利用,对本宫无情无义,你可忍心看得下去?”说着,温皇后拉起秀青有些冰凉的手。
秀青摇摇头,“奴婢定不能看下去,会替娘娘教训他。”
说完,秀青看到温皇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只是,何人竟敢命都不想要了,敢欺瞒利用娘娘?”秀青问道。
“本宫的夫婿。”温皇后冷冷地说着。
秀青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秀青用手捂住了自己半张着的嘴巴。
“怎么?难道在他手里,本宫就活该被欺瞒利用吗?”温皇后见秀青一副后悔将话早早说出口的样子,反问道。
秀青跪下地上,“娘娘,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他……他是……皇上……”秀青一下子连话都说不成整句了。
温皇后早就料到了秀青听到她的话后,便会呈现这般胆小的样子,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她将自己的全部计划向秀青和盘托出后,秀青并没有迟疑便答应了。
“你能这么快答应,本宫真的很感动。”温皇后拉起跪在地上的秀青,“只是,若事情一旦败露,你我都会万劫不复。”
“奴婢是娘娘的奴婢,若没有娘娘的庇佑,便没有奴婢的今日。奴婢会尽全力护娘娘周全,万一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奴婢愿陪娘娘赴死。”秀青赤胆忠心地说着。
温皇后拉着秀青往寝殿走去,“秀青,父亲和叔父还有弟弟考虑得周全,我们的计划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那危险便少了几成。”
秀青会回头望着新进芙华宫的盆栽,知道各宫都已经添置了这样的盆栽,明白温皇后所说的“很好的开始”指的是什么。
“若我们成了,本宫就命你出宫嫁人。”温皇后说道。
秀青挣开温皇后拉着的手,行着礼回绝道,“娘娘,奴婢只愿陪在娘娘身边,不愿出宫嫁人。求娘娘到时候继续将奴婢留在宫中。”
温皇后笑了笑,拉过秀青,轻声说,“若是嫁给本宫的弟弟,你可还愿意留在本宫的身边?”
秀青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脸上泛着红晕,娇羞地喊着,“娘娘……”
温皇后笑着说,“秀青还害羞起来了?本宫早就知道你对本宫的弟弟有心思,本宫出嫁前,若不是父亲怕弟弟可能会娶你为正室,也许就不会让你当本宫的陪嫁了。前几日,本宫回府,还看到弟弟腰上佩戴着你为他绣的香囊呢。”
“真的吗?那香囊都两年多了,少爷还佩戴着呢吗?”秀青一时激动不已。
当然是假的,那香囊早被温皇后那整日泡在醋缸里的弟媳剪成碎末了。
“当然是真的了。本宫可没有心思编故事骗你。你绣的香囊上可有两只鸳鸯,和’锦绣前程’四个字?”温皇后问道。
秀青的脸更加红了,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
看来平日里听些没用的抱怨未尝不是好事。若不是那次弟媳向自己哭诉,弟弟夜里说梦话喊“秀儿”,她竟不知道弟弟的心里还装着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便是自己的婢女秀青。弟媳告诉当初还是燕王侧妃的她,弟媳想到了他的香囊上的“锦绣前程”定是别有寓意,一气之下便将香囊剪成了碎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