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温皇后夜不能寐,为了让自己不再失眠能在晚上睡着觉,白天即使再困倦也不肯睡上一会儿。
看着温皇后无精打采地坐在窗前发着呆,秀青走上去,轻声说,“娘娘,还是躺会儿吧。”
皇上来芙华宫过夜时,已经连着两晚问自己为何还没入睡,可有什么心事,想到这里,温皇后真的不能再失眠下去了,否则很快就能让皇上察觉到什么端倪的。说不定皇上会得知黎贵妃怀孕之事。
温皇后想到黎贵妃有朝一日产下一子,她便如同窒息一般。
“娘娘,皇长子前来拜见娘娘,正在殿外候旨。”太监阿超进来禀报。
温皇后回过神,神色不安地问,“你是说皇长子瑾珣?”
“回娘娘,正是。”
“他怎么来了?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让他闭门思过吗?”温皇后皱着眉头。
看阿超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温皇后挥了挥手,说,“让他进来吧。”
只见皇长子身着红袍,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一副神采奕奕的神色,走进来,看来不是偷跑出来的。
“儿臣瑾珣给母后请安,恭祝母后祥康金安。”瑾珣跪在地上,行着礼。
温皇后脸上堆着笑,让身边的宫女秀青领瑾珣坐到椅子上。
“瑾珣,今日怎么想起来本宫这里了?若本宫记得没错的话,此刻你本该禁足在自己的宫中吧?”温皇后说着端起桌案上的茶,呷了一口。
瑾珣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母后记得没错,儿臣确实本该禁足,没成想,今日是儿臣的生辰,父皇特恩赏儿臣今日不必禁足宫中,虽不能出宫行走,但却能在皇宫中自由走动。”
温皇后猛然想起来了,这个乍暖还寒的日子,确实就是惠皇后为皇上生下皇儿的日子。当时尚是王爷的皇上真是让自己的父皇高兴极了,先皇为他赐名瑾珣。
“原来如此,本宫早就跟你说,你父皇很是疼爱你。”温皇后脸上的笑僵住了,突然压低声音说,“瑾珣,你知道你和本宫的交易,为何还在唯一的自由日子里来本宫这里,你疯了吗?”
瑾珣丝毫没有被温皇后的怒目而吓怕,他笑笑说,“母后,您想多了,历来皇子生辰的一项礼仪便是到母亲身边问安,儿臣今日来母后宫里当然是为了给母后行礼问安。”
原来是这样,温皇后听到此,双肩舒展开,放松了下来。可不是嘛,往年皇长子瑾珣不在生辰之日来自己宫里,是因为他的亲生母后惠皇后在世,当然用不了跑到芙华宫问安。
瑾珣看了温皇后一眼,继续道,“母后提到了儿臣和母后的交易,倒让儿臣也记了起来。儿臣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不知母后何时能兑付呢?”
温皇后看着眼前这刚刚十一岁的男孩,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年幼无知的神态,像一个狼崽子一般。随即,温皇后想到了自己的亲儿子德宣,唯唯诺诺,虽对自己言听计从,和瑾珣比起来,少了皇家男儿的霸气。
“母后?”瑾珣见温皇后盯着自己发呆,轻轻唤道。
温皇后倒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本宫这几日彻夜未眠,就是在想办法实现对你的承诺。皇长子大可放心,也许,不出一个月你便收到为你娘亲报仇雪恨的消息了。”
瑾珣笑了笑,站起身向温皇后行告退礼,“若真如此,儿臣静等母后的好消息。儿臣告退。”
说完,瑾珣转身向殿门走去,身材虽未长开,但温皇后隐约中看到皇上年幼时的影子。
“娘娘,这皇长子都被禁足了,还这么嚣张。小小的孩童竟敢催促娘娘,真是太不把娘娘看在眼里了。”宫女秀青看得出来刚才温皇后的脸色,待瑾珣走远后,为温皇后忿忿不平。
“小小的孩童?他可是皇长子!”温皇后说道,“即便是犯下了欺君之罪,被禁了足,都能在生辰之日得到皇上的恩恕。”
温皇后突然觉得头痛起来,她用拇指和中指摁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娘娘,您稍作歇息吧,注意身体要紧。”秀青一边劝慰着,一边为温皇后轻揉着头部。
“有没有本宫府上的消息,这两日叔父和弟弟还没有来早朝吗?”温皇后漫不经心地问着。
宫女秀青答道,“娘娘,国丈大人身体逐渐恢复,两位温大人没有来早朝,想必是休够了皇上赐给他们的假期再来吧。”
温皇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们二人平日里朝务繁多,倒是休得下去。”
秀青眨巴了眨巴眼睛说,“娘娘忧思了,听说皇上为了让两位大人休得安心,已经于前日起便将他们的朝务临时分派给了其他的大人代为处理。”
“什么?”温皇后一把推开揉着自己额头的秀青的手,“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本宫?”
秀青被吓了一跳,不知道错出在了哪里,连忙跪在了地上,说,“奴婢也是昨日才听说的,本想着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就没有急着禀报娘娘,请娘娘恕罪。”
温皇后脸色涨红,失眠所致的眼窝凹陷,眼珠有些外突,气得说不出话来。看来真如自己这几日的担心了,皇上是对温府起了疑心了。在自己连夜出宫赶往娘家的晚上,皇上便等不及去和冷宫里的黎贵妃相伴。之后又联合董太后一起欺瞒自己。偏偏这时,黎贵妃又怀孕了。即便她没有怀孕,恐怕德宣的太子之位也会朝不保夕,别说是皇上,就连自己都瞧着瑾珣更有帝王之气。
温皇后越想越迷茫,想起几日前,自己在娘家信誓旦旦地要守护皇上,厉言怨怼自己的父亲,叔父和弟弟,自己便觉得可笑至极。
这样看来,父亲叔父和弟弟的谋划对自己更加有利,皇上只有一位,而对太子之位有危险的人却是层出不穷。只有让德宣当上皇上,趁着那些敌手都还幼小,才能轻松铲除异己,永霸不倒之位。
“阿超。”温皇后喊了一声。
皇上正在长安殿里和几位负责处理温锦麟和温柏新朝务的大臣商议朝事,听闻温皇后有要事求见时,很是不快。
“皇后能有什么要紧事?”皇上黑着脸问。
小安子回道,“听说是与国丈大人有关,看皇后娘娘很是着急。”
“几位爱卿在此暂先商议,朕去去便回。”皇上说完去了殿外。
皇上刚迈出殿门,温皇后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求皇上允准臣妾出宫探望父亲。”?皇上答应了,比温皇后预想得要顺快得多。
皇上早就料到这几日她会担忧父亲,因为温柏新和温锦麟这样两位“勤于朝政”的人依旧在休假,她不得不对父亲的病情担忧。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早便请求出宫回府。
这样也好,一来,温柏新和温锦麟的朝务,几位大臣已经轻车熟路,回去后她也不会设计让他们助朕处理朝政而让他们提前入朝;二来,黎贵妃定想知道朕的状况了,不必强留芙华宫了。
温府中,三个男人在房中喝着茶,除了温柏廷看似悠闲自得外,温柏新和温锦麟虽端着茶一口一口地喝着,但却心神不定。
“父亲,我们真的就这样干等着长姐来找我们吗?”温锦麟实在忍不住了。
温柏廷看了一眼焦急万分的儿子,说,“没错,就是等。欲速则不达。只有这样,锦柔才能对我们深信不疑。”?“可是,叔父和儿子的朝务已经被皇上安排给其他的大臣了,再不着急,恐怕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温锦麟说着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温柏廷放下茶饭,训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父曾历任两朝皇上臣子,历经三落三起,最短的跌落的时间是两年,而你,从为官起,便顺风顺水,只有步步登高,从没有感受过被贬斥。这样的仕途终究是不圆满的,也是经不起摔打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温柏廷的话音刚落,管家便匆匆跑到房门外,喊道,“老爷,皇后娘娘的马车来了,还有一里地便到府了。”
顿时,房中的死气沉沉消散开来,温锦麟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父亲,我们终于等到了。”
“开门去吧,迎我们的皇后娘娘的大驾。”温柏廷欣慰地吩咐道。
“是,父亲。”
一会儿的工夫,温皇后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府中的这三位男人跪在地上,时时不起身。
温皇后看着年迈的父亲头上又多了几屡白发,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弟弟对自己少了撒娇一板一眼地跪在地上,还有身前的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叔父,依旧一心一意为了温府而献计献策。
温皇后回头看了一眼管家,示意他将门关上。
房门关上后,温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位亲人,深深地跪了下去。
“锦柔使不得,你是一国之母,是我们的皇后娘娘,万万不能失了礼仪。”父亲提醒着。
温锦麟赶忙跪着走到温皇后身旁,想把她扶起,但温皇后使劲推开弟弟,就是不起身,半晌,才眼中含泪地说道,“锦柔有愧温家,这次来便是专程来谢罪的。”
看着锦柔双手抚地,将头深深地贴在地上,三个男人的目光聚到了一起,点头示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