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潘家举办的一个招待酒会，”副官悄悄对艾虎说，“最近这样的酒会不少。潘家在拉拢城里的上流人士，为大议事会做准备。”
“城里有无数因为打仗逃来避难的高官显贵。花上几个小钱，他们一定猛摇尾巴，”艾虎回答，“可是真正最后决定成败的却不是他们，”他隐晦地用目光示意某个侍者，“那个胸口别了一枚金色盾形徽章的人是谁？我们一进来，他就注意到我们了。”
副官佩服得五体投地：“您的注意力真是细致入微。他正是我们埋进潘家大宅的暗线。我和他是单线联系，别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
艾虎随手拿起一杯饮料：“回头你告诉他，不要故意装作没看到你的样子，得在心里真正把你当成一个普通客人才行。一个真正的侍者，有客人进门的时候一定会主动迎上来的。他装作没注意，走到一边去收拾杯子，太刻意了，”他嘿嘿一笑，“哪天他遇上一个跟我差不多的人，一定会因此被怀疑。”
副官点点头，两人一起穿过酒楼大厅。艾虎朝那个侍者招招手，对方立刻娴熟地送上手中正托着的盘子，上面放了一碟椒盐烤排骨。这侍者卖相不错：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胡子精细地修过，只在下巴留了一小撮，身上穿着几乎是标配的白衬衣和黑裤子，裤线尖挺。“客人还需要什么吗？”他问。
“我想买点你们这里的特产，”艾虎按照副官事先教过的说辞回答，“跟以前一样，我是吴老爷子介绍来的。”
侍者点点头：“请跟我来。”
他们走上楼梯，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僻静的雅座。侍者在门外挂上清扫中的牌子，回头瞧着副官和艾虎：“老爷子有吩咐？”
副官向艾虎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随便提出自己的要求。于是艾虎说道：“我需要你帮助我和另外两个人潜入潘家大宅。时间上么，越快越好。”
侍者思考片刻，点点头：“可以办到，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最近潘家举办酒会，时常要去大宅那边的仓库搬运食材。那边出入都要检查身份，很严格。但你们可以弄个伪装。”
“伪装成司机或者搬运工？”艾虎问。
“不、伪装成用完的食材。那些卫兵什么都检查，唯独很少检查装过食材的空箱子。”
万万没想到，这不苟言笑的侍者竟然还是个冷笑话天才。
伪装成用完的食材，这事听起来很好笑，但到了真的置身于木箱之中，闻着鱼虾和肉类残余的臭气，脚下踩着滑溜溜的鱼鳞和稀泥，可就一点儿也不好笑了。
而且还不能动，不能出声。侍者说卫兵们通常用红外线扫一扫卡车，没有异常热源反应就放行。为了尽可能压低体温，三人各出奇谋。三宅配了一副假死药准备给自己服下。黄春丽依靠增强了光学迷彩的动力装甲服，而艾虎什么也没有，只能扒车底了。底盘附近有废气排出口，热量不低，可以非常有效地掩盖人体体温。不过么，扒车底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活计。
酒会就像一本升级打怪小说，又臭又长，老是不结束。他们在酒楼一直等到午夜，终于等来了运木箱的卡车。按照侍者的安排，他们及时躲进了木箱里，艾虎捏着鼻子在狭窄又黑暗的木箱里蹲好，忍耐着浓重的臭气。他感受到了木箱的摇晃，并且听见叉车的声音。工人们正在装车，很快卡车就可以出门。
进去之后，找厨房的白案伙计刀得一，他会提供躲藏的地方，以及一份潘家大宅的详细平面图。夜间守卫的巡逻路线和班次大致都应该有。此外，各个监视装置和陷阱都尽可能地标注在了地图上，不保证完全无遗漏。如果遇到漏网的监控或者突然出现的卫兵怎么办？当然是自己搞定。
以上就是副官告诉他们的全部东西，艾虎牢牢记住，一遍遍在脑海里推演细节。
细节是成败之根本。大目标随时都可以提，看起来冠冕堂皇，方向绝对正确。但无论多么详细周密的策划，总是会有漏洞。不过么，副官提出这个计划已经不能用漏洞多来形容，简直就是一张渔网了。
先不说一个白案伙计何德何能，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潘家大宅的监控网络摸得一清二楚，单单夜间守卫的巡逻路线和班次，恐怕就不止一套方案。晚上大宅里没人能随意走动。那伙计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是隐约地打听到一些零碎的细节吧。
事实上，艾虎的猜测并没差太远。吴宓号称能掌控潘家大宅的一切风吹草动，但实际上他能收到的线报很有限。原本在听副官介绍行动计划时，艾虎已经有了几分悲观。但著名的墨菲定律早已证明，如果一件事情可以变得更坏，那么它总是会变得更坏。
卡车将木箱卸在某个仓库角落。那是一辆自卸车，用液压杆将车厢撑起来的那种。木箱顺着倾斜的车厢滑下，艾虎等人都被摔得七晕八素。不过，就像副官所说的那样，真的没人来检查这堆破烂。静静地等在木箱里，不一会儿，脚步声就渐渐远去，灯也关了。库房里一片漆黑。
吧哒，艾虎推开木箱盖子，从里头爬出来。头上顶着半个螃蟹壳。黄春丽刚刚从木箱中探出头，一眼看见这特别的头盔，差点噗哧笑出来。
“不要出声，”艾虎赶紧举手制止，“万一惊动到人就麻烦了。”
“这里哪有人？”
三宅茉莉不知道什么早爬了出来，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坐在屋梁上。论悄无声息爬高伏低的本事，的确艾虎也要甘拜下风。
“别说话，”艾虎制止大摇大摆的三宅茉莉，“好歹这也是最大BOSS的根据地，有点敬畏之心好吧。替我望着风，我来看看地图，我们去找那个刀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