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京畿府竟然出了暗网奸细!”
裴博文的话一出口,全场哗然,京畿府乃国之重地,要是这种地方都有敌国奸细混进去。
那离国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岂不是已经让人漏成了筛子?
“怎么可能,文侯,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陆恒也是惊了,脸色立即认真起来,虽说其行事诡谲,脾气令人捉摸不透。
可也是担心自己安危的啊,而京畿府这种地方都混进了奸细,谁知道自己身边会不会有敌国刺客在呢。
“臣没有开玩笑,尊上应该还记得您即位初期所说京畿府人手不足,可以从各势力手中抽调人手这件事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朝臣也都明白了,这意思就是那京畿府的奸细跟左泰有关系呗?
陆恒也不是傻子,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询问道:
“难道文侯在奸细身上找到了什么能证明其身份的证物?”
裴博文点头,上前将左荣昌的令牌递给一名太监,随后缓步退下。
“正是,我从奸细身上找到了此枚令牌!”
陆恒从太监手中接过令牌,上面那醒目的左字刺入眼帘。
这让陆恒当即脸色一沉,冷眼看向站在那已然面色铁青的左泰。
左泰这叫一个憋屈,刚才他还觉得裴博文是华寿坤请来对付自己的。
可现在看来,人家确实手里有证据,看着陆恒手里那稍显眼熟的令牌。
左泰人都麻了,这令牌是什么鬼,那制样,那熟悉的感觉,看着还真不像伪造的。
他心中暗骂,这是哪来的令牌,难不成今天他真的要被莫名其妙坐实通敌叛国的罪名?
一想到这,左泰仿佛看到了现在荣华富贵的生活正在离自己而去,竟然吓得腿一哆嗦,差点一下跪在地上。
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因为钱权才身处高位的人,左泰心机是真没有华寿坤深,权争暗斗都是手下人出主意。
不是他没脑子,只是和华寿坤这种老油条比他还差的太多,这一想到日后没福享了,整个人都蔫了。
“后来,臣去查了这令牌的来处,发现居然是临江将军左荣昌所属的令牌!”
裴博文继续说着,身子也向后一转,径直看向站在武将一列后方的左荣昌。
而站在其前方几排的许山心里一个咯噔,联想到许知渊之前所说的话。
他不禁想到,不会吧,这小子居然整了个这么大的事出来?这要是被人捅出来,这可该怎么办!
虽然心中有些胆寒,但其面色却依旧不变,也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左荣昌。
左荣昌此时已然吓得一下跌坐在地上,连忙爬到中间跪拜行礼。
“尊上!这不可能!决计是有人陷害于我啊!尊上!”
左荣昌大声的鬼哭狼嚎起来,喊叫声中还带着点哭腔,显然是害怕极了。
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一但落实,自己是不死也得死了,他才三十岁,可不想去死啊!
陆恒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这令牌是怎么回事!”
左荣昌一愣,随机很快反应过来,开口道:
“尊上明鉴!臣……臣手下人几日前丢失了一枚令牌,想来定是有人拾取到了,用来陷害我啊,请尊上明查!”
陆恒摸着手中令牌,询问道:“哦?竟有此事?”
“是啊!是啊!请尊上明查!”左荣昌再度磕头在地。
那惶恐的神色语气,看的许山都不禁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文侯?你看这事?”陆恒转头看向裴博文,试探道:“会不会真有人想嫁祸这位左将军呢?”
“或许,臣原本也是带着这样的怀疑。”裴博文回身行礼道。
“可后来我派人去这位临江将军府上查探,居然真叫我搜到了些有用的东西。”
说着,裴博文又递上那几封密信。
全场鸦雀无声,以裴博文的资历与人脉,要是想打压一个人,完全不用如此陷害或诬告。
也就是说,这些信恐怕真是从左荣昌的府上搜到的。
而左泰与左荣昌又岂能不知,左泰全身一凉,但他很快想到了脱身的办法。
他转头看向跪倒在地的左荣昌,微微叹了口气。
那升灵丹确属上品,昨日派左钊取回时原本还想嘉奖一番左荣昌来着。
可现在,左泰右手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左荣昌整个人瘫倒在地,颤颤巍巍的看向龙座上的陆恒。
陆恒此时正翻看着手中的信封,越看脸色越沉,而整个太和殿也随着他的脸色渐渐安静下来。
一时间场面竟落针可闻,这让跪倒在地的左荣昌近乎快要吓晕过去。
这纨绔子弟做了三十年,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他怎么能不害怕!
龙座之上,陆恒翻看到后几封信纸,看到其出卖帝王行踪时,勃然大怒。
一把将放置一旁的奇工巧锁扫在地上,愤怒的站起身,厉声道:“混账!!!”
众臣纷纷下拜,裴博文也鞠身。
“尊上息怒!”
陆恒一听更气了,一把将手中信纸甩出,一张张飘落在地上,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左荣昌。
“我息怒!再息怒就要被这个姓左的害死了!”
左泰这时候却令人意想不到的站了出来。
“尊上还请息怒,左荣昌通敌卖国,罪不容诛,但我确实不知此事啊,文侯以此认为我左泰也通敌卖国,不知有何证据!”
你别说,他跳出来的时间刚刚好,虽然陆恒此时情绪波动极大。
但大部分都是冲着左荣昌去的,而他此时站出来撇开自己的关系。
再加上陆恒对他本就宽容,若是裴博文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恐怕是拿左泰没有办法的!
更何况,左泰乃尊上近臣,他是不是通敌,陆恒每天都盯着呢,他自有自己的判断。
陆恒气愤了一会,稍稍冷静了下来,冷冷的看了眼左泰,回身坐下。
“左监说的也有些道理,文侯,不知你有何证据表明这左荣昌所做之事与他有所关联吗?”
裴博文暗自叹气,陆恒这架势,估计是没办法治罪左泰了,但还是要开口一试的。
“昨日我的人去左荣昌府上取回证据后,左泰的心腹立马就赶到了左荣昌府上。”
裴博文看向左泰,“若不是着急销毁证据,左监又怎么会在被禁足期间派人到一个旁系子弟家中呢?”
左泰惶恐一拜,“尊上明鉴。”,说着他转头看了眼左荣昌,续道:
“是他!是他说有贵重之物要献宝于我,尊上也知我好宝如命,这才派人去其府上取来。”
这其实说的就是左荣昌在黑市拍卖会上拍到的升灵丹了,可左泰的话还没完,他猛的起身,伸手指向左荣昌。
“定是你想要将此事牵扯到我头上,才谎称家中有宝献上,就是为了拖我下水!”
说完,他又向陆恒跪拜一礼。
“请尊上明鉴啊!我怎么有不臣之心呢!”
左荣昌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自己期望的左泰能出手救自己已经不可能。
他甚至伸手退了自己一把,将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之中,他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
没人理会他,此时目光都凝聚在左泰身上。
华寿坤也是如此,但他没有开口,他知道,此时他不能开口。
陆恒生性多疑,此时裴博文所行都是其京畿府内事,若是他贸然开口,反倒让陆恒觉得自己和裴博文一伙。
这样一来,恐怕左泰的罪名不仅洗清,华寿坤自己还得惹来尊上不快。
裴博文当然留了一手想尝试一下,伸手递上那最后一封落款子鼠的信。
“尊上,此信之上写明左公,亦有暗网暗侯落款,我想一个左荣昌,恐怕还不至于被暗网称为左公吧?”
华寿坤一听,就知道事不可成了,想来裴博文也只是稍作尝试,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陆恒说什么,左泰就立马反驳道:
“文侯!以一声左公就想定我的罪?是否有些太过草率了!”
陆恒也于龙座之上点头:“是啊,文侯,这一个称呼而已,恐怕不能称之为有效的证据吧!”
裴博文叹了口气道,“是臣武断了,请尊上责罚。”
“不用不用,文侯你也是为我分忧,不必如此。”陆恒笑笑。
却不想裴博文忽然接过话头:“只是,这左荣昌终究是左家人,若说左泰浑然不知我是不信的,还请尊上三思!”
这话一出,殿中群臣皆是点了点头,这话有些道理。
你左家人出了问题,你当家主的一点都不知道?谁信啊?
陆恒看着群臣的反应,又看了看左泰与左荣昌两人,自己也觉得裴博文说的挺有道理。
也就在此时,跪倒在地的左荣昌忽然高声叫喊起来。
“左公!左公!您不能这样,您说好我献上升灵丹您就换一个人为您承担责任的!左公!您不能这样啊!”
这数声左公令殿中所有人心头一跳,这话其中所含的意思更是明确。
这不就是左泰断尾求生将左荣昌推到明面上来,自己好平安无事吗?
左泰也没想到左荣昌突然乱咬一气,连忙道:
“尊上!这贼子还想陷害于我!尊上,我的忠诚您是知道的啊!怎么会与那西夷通信呢!”
一时间,殿中充斥着两人的鬼哭狼嚎
陆恒脸色一阵变化,他脑袋也大了,这千层饼一样的连环关系,他属实有些理不清了!
抬手制止了左泰和左荣昌二人的鬼哭狼嚎,“够了!”
他看向跪倒在地的左荣昌,厉声道:
“临江将军左荣昌通敌叛国,着刑部看押,择日问斩!其家属同罪当诛,不过今年福泽降国,不便连族问斩,就流放边疆吧!”
左荣昌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陷入呆滞之中,他知道,这下自己是彻底完了。
陆恒又看向也跪拜在地的左泰,把玩着太监捡回来了的奇工巧锁,许久之后才开口道:
“秘书监左泰,家中有人通敌卖国而不自知,有监察失职之过,着品级下降一级,罚俸三年,左家其余人士杖责一百,此事调查清楚之前,左泰就好好待在秘书省给我好好闭门思过!”
左泰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稍显无力的站了起来。
而众臣则是一阵错愕,这通敌卖国啊,就算真和左泰没关系,这么轻的惩罚真的合适吗?
而华寿坤则是紧紧捏住了拳头,左泰近年来一直讨好陆恒,如今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连叛国罪都只罚如此之轻!
裴博文则是暗自摇头,这皇帝,真是一代比一代更昏头。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