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几家欢乐几家愁
幽暗的夜空，繁星闪烁，皑皑白雪与点点灯火交相辉映，空寂的长安街上一片惨白，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片片飞雪，四处飞扬着，仿佛是在清洗着这个昏暗的世界。
朱温连忙伸手将惠儿的披风紧了紧，瞧着她被冻得发红的小脸心疼的道：“惠儿，上车，我们回去吧……”
惠儿转头一笑：“不……我们再走走吧。”说着，抬起两只细嫩的小手，朝着手心中哈了一口热气，捂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几人又继续朝着远处的小路走去。
一片白茫茫的道路上，几人“咯吱咯吱”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在暗夜里显得那么的刺耳，忽然，空荡的夜空中，一道流星划过，惠儿欢呼的指给朱温看：“三哥……快看……”说着，连忙双手合什，闭上双眼，朝着流星逝去的方向默念着。
朱温见惠儿如此认真，也不觉中同惠儿做着同样的动作，许愿？假如朱温期许得到一个奇迹，会是什么呢？
一生万物皆为空，得失终是相并存，倘若流星真的可以助人完成美丽的愿望，那么此时的朱温唯一的希望便是让这漫天的白雪，洗去这世界上所有的肮脏与痛苦，给天下人一个和平安定的生活。
可这愿望那一闪即逝的流星真的能够帮他实现吗？如果那流星是永恒的，那么再等上千年也许会帮他实现，可世界万物连日月星辰都没有永恒，又何谈那早已飘渺消逝的流星呢。
如同尘缘中的情感，约定三生的誓言，这一世浑然而逝如街灯泯灭，何谈来生来世？有几个人会像朱温那般穿越？恐怕那时前生的记忆早已消散，到那时，谁还会记得谁？
晶莹剔透的雪花，如同羽翼丰满的蝶儿，在苍茫的天地之中，纷飞飘舞，浑然中不知该归往何处。
朱温的思绪也随之在这晶莹的世界中飘荡着，自己此生历经两世，那个世界中，自己迷失了方向，失去了太多宝贵的东西，而这世上，自己不可以再碌碌无为，等到一切荒芜之时，再幡然想起，岂不是为时已晚？
珍惜眼前、利用眼前、把握眼前，忽然他的心中做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决定，“他能取别人而代之，我又为何不能取他而代之？这慌乱冰冷的世界，谁有力量去温暖，就由谁来主宰吧！”
街角处一束被积雪压弯枝条的寒梅，在如刀的寒风中，傲然开放着，“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朱温的心里也有一缕幽香，那是他坚定不移的信念，是他不改初衷的宗旨！
朱温用力的煽动着鼻息，嗅着空气中那寒梅的清香，此时他感觉洁白的雪花是那样的清晰美丽！寒风都变得十分的柔和。
几人刚刚顺着街角转过去，路边一个蜷缩的身影引起了朱温的注意，惠儿也同时看到了寒风中那个头发蓬乱，单薄的衣衫上挂满了雪花，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人。
惠儿将小手伸向身后，紧随二人身后的侍卫，连忙的上前将竹篮递了过来，惠儿便提着篮子要过去，却一把被朱温拉住。
惠儿疑惑不解的转头瞧瞧朱温，却见朱温朝着她先是摇摇头，随后朝身旁的侍卫使了一个颜色，侍卫机灵的会意出朱温的意思，便提着篮子走了过去。
风雪交加之下，只见蜷缩的人被深更半夜悄然而至的脚步声惊到，愕然的抬起头，立刻，一张脏兮兮的脸映入大家眼帘，若不是他的眼睛惊慌失措的注视着朱温等人，恐怕都分不清他的眉眼在哪里，满脸黑灰。
侍卫走到那人面前，从竹篮中拿出两个热气腾的面饽饽递给他，此人先是一愣，瞬间便伸出那双枯瘦的泥手，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食物，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近乎不咀嚼的狼吞虎咽，就着寒风与雪花，几口便将两个面饽吃的干干净净，抬头看看面前的人，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随后，毫不犹豫的伸出舌头，将手指间残留的面渣舔的干干净净。
朱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惠儿连忙从另外一个士卒手中拿过篮子，打开盖子，从中拿出一快煮熟的猪肉，又拿出两个雪白的面饽饽，缓缓的朝着那人走近。
此人先是直愣愣的看着惠儿，当他下一刻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味，再看到惠儿手中竟然是自己很久很久都没吃过肉时，“嗖”的一下子蹿起身来，直扑向了惠儿。
“呀！”惠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一声惊呼，朱温也以为此人心存歹意，立刻大步跨了上来，刚要拔刀，却见那人已又缩回墙角，不管不顾的埋头吞食着肉和面饽。
朱温和惠儿见此人只是抢食物，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摇头叹息着。
那人又是一阵的狼吞虎咽，片刻便将食物又全部吃光，舔着自己嘴边残留的肉油，忽然跪了下去，头如捣蒜般的连连磕在地上。
“找个避风的地方吧，这风雪交加的，你穿着如此单薄，倘若在这儿睡上一夜，恐怕明早会被冻僵的。”朱温和蔼的说着。
那人听完没有言语，又磕了一阵的响头，随后，朝着朱温等人伸出那双脏兮兮的手。
惠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莞尔一笑，回手将侍卫手中的竹篮子拎过来，毫不犹豫的连篮子一并提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不再去抢，而是感激的目光看着众人，再次凝重的磕了头，这才眼神一错不错的注视着朱温等人，一边双膝缓缓朝前蹭着，接过了惠儿手中的竹篮，惠儿小手伸入腰间，解下钱袋，从里面拿出一些绢帛，放在了篮子上。
那人怔怔的看看惠儿，再看看朱温，磕了头连忙起身，全身颤抖的一步一回头的朝着巷子深处走去，每次回头，眼中都多了一丝感激的泪光，当他身影近乎模糊时，抬起衣袖抹着泪，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唉……！”朱温一声长叹，伸手拦腰去扶惠儿，示意她该走了，惠儿被朱温一碰，猛地一惊，回头看向朱温，美眸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亥时的更声响起时，朱温和惠儿已经转了大半个长安城，救助的人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是几个或是几十个了，男人、女人、大人、孩子、老人，长安城内的、外州镇逃难的，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所带的食物也已散发的精光，惠儿身上为数不多的绢帛也早已救济尽失。
惠儿依旧站在街中，没有想要回府的意思，朱温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他知道此时惠儿的感受，便道：“惠儿，走吧，我们回去了，今夜我们见到的只是苦难的百姓中的仅少一些，这种方法，只能帮他们一时，但是无法帮他们一世，我们的做法，治标不治本啊！”
惠儿转头看向朱温，凝重的道：“三哥，我要你帮他们完全脱离苦难，你能做到吗？”
“我……我能……！”朱温对视着惠儿的双眸，坚定的回答着。
惠儿颔首继续道：“好，三哥，记住你我曾讲过的，何为大丈夫所为！”
朱温微微一笑，道：“大丈夫打天下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谈，现在的大丈夫要做的是将这个快要冻僵了的小美人娘子带回府去，好好暖在怀里。”
惠儿本就小脸冻得通红，被朱温这样坦白的一说，脸色更加的红润起来。
几人刚刚转身离开，走到他们马车停泊处，还未等上车，便见远处两个侍卫驰马急奔而来。
百步之外，紧勒马缰，二人匆匆下马，跨前几步拜道：“启禀怀化大将军，皇上刚刚派人去府上传旨，宣众位大臣子时之前必须赶到宫内。”
朱温闻言眉头深锁，脸色一凛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将军，听那传话的内官讲，年夜子时，文武百官要随皇上祭天地祖宗……”一个侍卫回道。
“什么？大年夜的就为了这事儿吗？不是应该明晨祭拜吗？怎么忽然改到今夜子时？”朱温疑惑的问着。
“小的不知。”侍卫简练的回答着。
“三哥，既然皇上传文武百官都要进宫祭拜，你就赶紧去吧，快去快回。”惠儿在旁体谅的细语着。
朱温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惠儿，让侍卫们护送你回府，你先歇着吧，三哥完事就回来。”
言毕，接过侍卫手中的马缰，飞身上马，朝着皇宫驰去，惠儿望着朱温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眼前，才缓缓的上车，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回府。
※※※※※※※※※※※※※※※※※※※※※※※※※※※
偌大的皇宫内，此时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艳丽鲜明的宫装女子四处穿梭，侍卫与宦官们忙里忙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真是一片繁华，热闹非凡。
黄巢正在众位嫔妃的围绕下，一边看着歌舞，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左拥右抱之下，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而他的结发妻子却不在其中。
“今年的除夕之夜，可真是意义非凡啊！”黄巢一边品了一小口妃子递到口边的美酒，一边颇为感触的说着，话语中既有沧桑，又是欣慰。
他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并且独自享受其中，万人之上的地位，至尊的身份，无人能及的待遇，这种奢靡的生活不仅使他飘飘欲仙，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启禀吾皇，文武百官已聚集在了大殿之上，子时就快到了，有请吾皇移架。”一个宦官前来禀报，时辰快到了，该祭拜祖宗和神灵了。
黄巢轻应了一声，面色严肃的问道：“东宫太子揆呢？他有没有去？”
“去了，携着太子妃一同前往的。”宦官如实汇报。
“嗯，哈哈哈……！”黄巢得意的笑了起来。
自从仙霞岭大战，义军饥饿之时，黄巢欲杀妻妾为食，被黄揆发现后，父子二人关系十分的僵硬，黄揆虽然遗传了他的凶狠与勇猛，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可却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受到父亲如此绝情的虐待，所以，黄揆心里对父亲的怨怼极深。
而黄巢面上不显露任何声色，暗地里却在担心着他与儿子的父子关系，这个儿子毕竟是他从小带在马背上眼看着成长起来的，也是唯一传承了他的性格最多的一个，他心中很是看重这个儿子，还想着日后自己要将皇位传给他，可是这紧张的父子关系，却让他十分的担心。
今日大年夜，既然儿子能够参加祭拜仪式，那就证明这孩子已经慢慢的淡忘了往事，而且大度的行为，越来越像一个东宫太子了，所以，黄巢心里十分的高兴。
黄巢兴高采烈的带领着自己的爱妃们前往大殿，群臣们早已分班而立，等候着黄巢，不时的三三俩俩窃窃私语，大家都在怨怼着皇上竟然在新旧交替的大年夜里，将他们揪来宫里，害得他们无法与家人欢愉。
朱温静立着，没有多言一句，但是他心中却是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大年夜的祭拜，在自己的记忆里，好像很少听说有这种事情，黄巢真是想什么是什么，纵然此时他可以为所欲为，做事也要有个分寸，又不是小孩子，怎能凭借自己一时之兴？身边的一群狗奴才，没一个是忠臣，想必黄巢也听不进什么良言了，他已经极度沉浸在了虚浮的云端，不怕哪天一不小心掉下来，将自己摔个半死。”
朱温自顾自的在心中思忖着，忽然自己偷偷的笑了起来，何时自己变成这般的善嫉？是善嫉吗？不是，是恨吗？有点儿，多半是怨怼吧。
失言于自己，失言于万民，陷黎民苍生于水深火热苦难之中，这种没有责任感，只知贪图享受的皇上，与唐僖宗有什么区别？都是一群昏庸之徒而已！
“皇上驾到！”如同踩了鸡脖子似的宦官尖叫声音响起，黄巢八面威风四面玲珑的出现在了金銮殿上，因为他的身前身后围满了宫娥妃嫔，如同百花丛中的一棵老树，可他却没有千年树木的稳固的根基，恐怕依附于他的那些艳丽的花朵，不久的将来也会随之凋谢。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地朝拜，即使众人再是心中埋怨大年夜的被折腾出来，可是还是少不了一番恭贺的吉祥话，人类的虚伪就是这样真实的存在着。
黄巢满脸喜悦，被群臣恭维的再次腾云驾雾，可当他抬眼扫视文武百官之时，却没有见到黄揆在此。
“太子呢？”黄巢纳闷的问道，不是说他已携着太子妃前来大殿了吗？怎么没在？
“启禀皇上，太子先行太庙去了。”宦官回话，黄巢听闻连忙道：“哦，那好，诸位爱卿，跟朕一同前往太庙吧，我们先去祭拜宗祖，之后朕宴请诸位爱卿留在宫中与朕共同欢度良宵，明晨再前往天坛祭天。”
一行人呼啦啦的跟随着黄巢前往太庙，由于皇上未到，先行而来的黄揆只能在外等着，当他见到父亲与文武百官姗姗而至时，心中已是有些不悦，自己在外站了好半天了，父亲才来，也不想想这冰天雪地的冻煞人。
但是纵然心中很是不满，黄揆也懂得不能在文武百官面前对父亲埋怨，便迎上几步施礼道：“父皇……”
“哈哈哈……”在见到黄揆之时，黄巢爽朗的笑着，这个儿子他是越看越欣喜，瞧那眉眼神韵，简直就是自己年轻时的翻版。
太庙的门“吱吱咯咯”的被打开，黄巢在先，众人随后而入，内官们早已准备好香火，一块红绸掀起，众人仰望着新皇所要祭拜的宗祖，黄巢的画像蓦地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众人当场全部愣住，黄巢也愕然的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内官们早已商量好了措辞，可当他们真正面对黄巢那副铁青的凶相时，心中不觉的还是特别的恐慌。
几个内官双腿一软，同时跪在了地上，磕磕巴巴的道：“皇……皇上……请勿急躁，听下官仔细道来……昨夜……一位身着发光锦袍的神仙给我们四人同时托梦，说‘太庙所供奉宗祖，均都是已故之人，传承着各朝各代江山社稷的有功之臣，然吾皇乃是惩恶扬善、功不可没之龙，救天下苍生于苦难，对黎民百姓实属再造之恩，功不可没，如同那天界活佛，神圣而不可侵犯，金龙浮水怎可再向他人低头叩拜？所以他们天庭众仙商议决定，吾皇不用再拜宗祖，并将吾皇画像供奉于太庙，让众人随时都可来参拜。’所以我们四人今日清早醒来就连忙按照神仙梦中的指点，做了吾皇的肖像供奉于此，这是神仙旨意，小的们怎敢不从呢。”
众人听完四个内官的解释，面面相觑，更加惊愕，神仙指点？浮水之龙？功不可没？大活人的肖像立于死人堆里，还要接受别人的焚香祭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朱温险些笑出声来！太荒唐了！众群臣惊愕之余谁能多说什么？拜就拜吧，谁让人家是皇上呢！大家纷纷上前，焚香便拜。
黄巢听完内官的解释，虽然有些半信半疑，可却不自觉的闪身挪开，看着群臣们的焚香祭拜，须臾，他得意的笑了起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诸位书友，天气越来越炎热，酷暑之时，请大家保重身体，多食一些消暑降温的东西，尤其外出更要注意防暑，多喝水，以保证体内水分充足，不会晕倒哦，猫猫可是担心着诸位亲们呢，大家晚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