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奇迹般的放晴了。刚才气势汹汹的雪崩仿佛不曾发生,一切都是那么安宁静谧。蜿蜒的河流与高山湖泊在这里相遇,镜子般的湖面倒映出雪山树林。
萝莎芭用手掬起湖水喝了几口。冰冷的湖水似乎让她的头疼缓解了一些。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听着,我可不是你的骑士……”乔治吞吞吐吐地说,“我想,如果能离开这雪原是最好不过的了。”
萝莎芭沉默不语。乔治的回应不算出人意料,毕竟他既没有护送萝莎芭去利塔伊的责任,也没有这么做的能力。
“我们得找到罗蒙诺索夫夫妇和黄金骑士们。既然我们受到眷顾没有回到神的怀抱,那么他们也一定不会有事。”
“这可不好办。”乔治挠了挠后脑勺,“要我说,不如先找个落脚之处。我们总不能在这雪地里漫无目标地找吧?”
“怎么找落脚之处?”萝莎芭揉了揉额角。
“我的羽毛还在,我是说,独角兽的羽毛。我们可以往北走,也就是往山下走,山麓应当会有不少的房屋,如果运气好,或许我们还能遇见人家。”
萝莎芭犹豫了一下,说道:“可这样的话,我们不就离尼古拉他们原来越远了吗?”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乔治抱起双臂,“我们没有粮食,也没有水,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下雪,继续待着这里就等于和死神说‘来啊,快把我带走吧’。”
萝莎芭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让他带路。乔治从包袱里取出独角兽的羽毛,确认方位后便带着萝莎芭向北走去。
“对了,之前的事……我得向你道歉……说到底,那事情还是因我而起。”
萝莎芭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马丁·嘉顿和巴尔将她绑架勒索一事,于是淡淡地答道:“不必道歉。你送回了我的戒指,这足以显示你的歉意且还有余。”
“那是你的订婚戒指?”乔治好奇地问。
“不。”萝莎芭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的确是我的未婚夫送我的。”
“那个大臣?”
“不是!”萝莎芭停下脚步,很是恼怒地斥道。
“抱歉,无意冒犯。”乔治无奈地做出歉意的手势。
萝莎芭恨恨地望着乔治,半晌才气呼呼地向前走。愤怒让她头疼地愈发厉害了。
乔治立刻提步跟上,同时为自己辩解道:“请原谅一个游历于乡间的吟游诗人,他们对宫廷轶事并不总是那么了解,尤其是这位倒霉的吟游诗人被困在与世隔绝的洛顿岛好长一段时间……”
萝莎芭扭头瞪了他一眼,后者立刻不再说话了。但没过多久,乔治又凑上来说道:“如果您能赏脸讲一讲这戒指的故事,那么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弄错的。”
“你想把这当做你吟唱的素材?”
“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点,我可以对神发誓。”
“我和我的未婚夫在孩提时代便相识了,那个珍珠戒指是小时候他送给我的。”萝莎芭面无表情,“后来舒瓦洛夫为了王位意图娶我。而威廉,我的未婚夫,他放弃了我。”
“就这样?这么简单?”乔治不可置信地问道。
“就是这么简单。”萝莎芭咕哝了一句。
“无意冒犯,可‘放弃了你’是什么意思?您看上去对这位威廉先生情深意笃。”
萝莎芭沉默了。威廉退婚一事一直重重地压在她的心上。她从来没有向别人倾诉过,如今却有一位听众在眼前。或许和盘托出会让她好受一些。可自尊却拦着她不让她说出口。被退婚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即便对公主来说也是一样。
最后,倾诉的念头占了上风。萝莎芭答道:“从我得知舒瓦洛夫试图娶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被软禁在了我的卧室里。我的国王弟弟阿列克谢——现在应该称呼他为阿列克谢三世了——默许了这一切。我试图写信给威廉,可没有人替我送信,人人都畏惧舒瓦洛夫……”
“我明白了,一定是这位舒瓦洛夫胁迫了威廉先生,让他向您退婚,对不对?”乔治插话道。
“即使舒瓦洛夫威胁了他,他也不该妥协!”萝莎芭恨恨地说道,“我真不敢相信,他的情意是这般脆弱不堪,竟不能支撑他反抗舒瓦洛夫。在我尚未放弃的时候,他既然先送来了退婚书!”
“或许他确实有难处。”乔治咕哝了一句。
“他能有什么难处!”萝莎芭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气他如此软弱,甚至不为我做争取;我怨他如此薄情寡义,背弃了当初的诺言;更恨他将我推向了舒瓦洛夫的魔爪,从此冷眼旁观,不闻不问!”
“可你依然惦记着那珍珠戒指。”乔治顺口接道。
萝莎芭猛地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尽全力砸了出去。她头痛欲裂,干脆抱着头蹲在雪地里大哭起来。她的脸太冷,反倒显得泪水滚烫似的。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利威尼特,苏兹达尔公爵府的书房内。
“父亲,有些事我不得不同您谈一谈。”威廉站在门边沉声道。
“进来吧,我亲爱的儿子。”苏兹达尔公爵正坐在桌边读信,他这么说着,但并没有放下手里的信。
“我听到了一些古怪的传闻。”威廉在距离书桌前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哦?”苏兹达尔公爵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关于您和舒瓦洛夫公爵的。”威廉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苏兹达尔公爵这才放下信,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长子,随后将身体往后一靠,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他说:“不妨说来听听吧,威廉。”
“我听说,”威廉顿了顿,“在关于库斯卡的问题上,您和舒瓦洛夫公爵意见相悖,这是真的吗?”
“不错。”
“甚至在枢密院会议上与他有了争执,这也是真的吗?”
苏兹达尔公爵移开了视线,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半晌才回答道:“这也没错。”
“父亲,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威廉紧紧攥起拳头。
“库斯卡战局胶着已久,舒瓦洛夫主张停战并与他们和谈,而我主张继续加强兵力,一举攻下库斯卡。”
“不,我不是说这个。”威廉摇了摇头,“如果您并不打算顺从舒瓦洛夫,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为什么当时不这么做?!”
“注意点你的语气,你是在和你的父亲说话。”苏兹达尔公爵扫了一眼威廉,淡淡说道。
“抱歉,父亲,”威廉努力克制着自己,下颌颤抖,“我失态了。”
“你还惦记着她?”苏兹达尔公爵抱起双手,眯着眼睛看着威廉。作为长子,他被自己寄予了最高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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