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跑了一柱香的时间,只见树丛中一片刀光剑影,二十几个黑衣人将朱瞻基、金达和杨锡三人团团围住,朱瞻基和杨锡明显身体迟缓,显见是受了伤,只有金达剑光抖擞,气势如宏,但虎落平阳被犬欺,此时的金达,如困虎般被七八个人鏊战,败北被擒是早晚的事儿。
沐斌刚要加入战团,燕喃一扯他的袖摆道:“敌人太多了,你我这样莽撞的冲进去也于事无补,不如想些办法。”
二人冥思苦想,突然看到一丛荆棘,燕喃眼前不由一亮,想起了历史上有名的抗倭武器狼筅,于是将想法对沐斌说了。
沐斌倍感惊奇,二人忙活了一通,削了几只狼筅,没有枪头,便将飞镖固定在上面,又将它固定在逐风身侧的马搭子上,沐斌左手也拿了一只,远远望去,和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差不多。
沐斌眼含不舍的对燕喃道:“和我在一起你会更不安全,找个妥当的地方躲好了,我把殿下送到骁骑卫手里就来接你。你,一定要等我。”
燕喃跑到山坡侧面的一推草丛里,遥遥向沐斌招了招手,以示安全。
沐斌将她走过的痕迹用树枝扫了扫,尤不放心,又洒了些枯树叶,左右看看,见没有什么破绽,才满意的跃上逐风,策马扬鞭,向山腹中的战圈中飞驰而去。
在观战圈内,金达身上己是多处伤痕,动作迟缓,险相环生,三人节节败退,眼看大势己去。
朱瞻基眼现狠戾之色,千算万算,他都未想到朱瞻圻会在这里动手,完全不怕如何向皇祖父交待的问题,更恨自己大意,将骁骑卫留在了山下。
事实上,朱瞻圻的境况并不比朱瞻基要好,他同样被刺客围攻,最可怕的是,刺客像猫抓老鼠一般,只戏耍自己,却不伤人。这种彰显大度的虚伪做事风格,明显是太子朱高炽的手笔,朱瞻圻同样恨得牙齿发痒,恨自己大意,将天策卫留在了山下。
朱瞻基正失望悔恨之时,只见山坡上飞奔下来一马,马上一人,手持亮光闪闪一物,马身侧也是亮闪闪一片,晃得人眼睛轻眯 。
待冲到近前,才看清,马上之人竟是沐斌,手里持着的,竟是几个荆棘枝叉,上面亮闪闪的,俱是寒光阵阵的飞镖。
枝叉延伸,一人一马所向披靡,敌人近不得身,沐斌一伸手,将朱瞻基带到自己身后,将手里狼筅递给朱瞻基,让他垫后,自己则抽出一剑,在前开路,二人一骑,飞奔而去。
刺客见状,竟有一大部分尾随而去,金达和杨锡压力登时减少了许多,不多时,就将刺客刺伤刺死。
二人不敢耽搁,要立刻去解救殿下,杨锡神色一凛道:“你我二人俱都受伤,实力大减,方才沐斌所用武器倒是可以拖延时日,不若我们也做上几只,好与敌人周旋。”
二人走上沐斌方才所在的山坡,见一堆的荆棘残留枝条,见样学样的削了起来,杨锡还好说,金达笨手笨脚的连削坏了好几枝,连躲在远处偷看的燕喃都忍无可忍的跳了出来,嗔怒道:“你和树有仇啊,照你这个做法,树都要被你砍成秃子了,武器也没做成。我都可以想像出来,你将来一定是笨死的!”
将手里原来做好的两只狼筅递给二人道:“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只是为时己晚,坡下不知何时来了一排整齐静默的队伍,俱都黑衣黑帽,只是看着较先着的那支黑衣人相比,似乎更加的训练有素。
对方没有立即发难,为首之人先转回头走到队伍最后,似去请示什么,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手臂高高举起,大手一挥,几十人的队伍同时向三人出击,如狡狐,似豺狼,三人登时色变。
队伍最后方,一身灰扑扑的朱瞻圻咬碎银牙,恨恨的对同样一身狼狈的赵世子道:“既然有人爱热闹,不如再热闹些,不枉我背了刺杀皇太孙的罪名。”
三人本就伤痕累累,首领一声令下:“速战速决,皇太孙向西南方向逃窜,被敌人阻截,我们刚好收尾截杀。”
杨锡登时心中一慌,皇太孙出事,不仅自己和金达护卫之责难逃,只怕杨氏一脉会被诛连九族。当下手中狼筅舞得虎虎生风,边舞边向西南方向移动。
燕喃却是相形见绌,自己的长兵器给了金达和杨锡,手里只有一把春风匕,而敌人似乎并不因为自己只是个跑龙套的,予以半分的忽视,相反,竟有几人似恨透了自己似的,直往自己身上要害招呼。
燕喃几次差点挂了彩,已经被逼到山坡顶部,山坡靠山凹一侧,是缓坡,而燕喃刚才藏身之侧,则是个陡坡,下面尖石丛生,跌下去,只怕九死一生,难以活命,眼看被逼绝境,燕喃紧张的大叫道:“杨锡,救我!!!”
杨锡猛的一回头,见燕喃如同风中的纸鸢,在风中摇摇欲坠,本来已冲到山下的他再次向山上冲来。
金达一抓杨锡的手臂,高叫道:“干什么,别忘了你是做什么的,救殿下要紧!!!”
杨锡眼如闪电,只盯着山上的女孩儿,似未听见金达的警告般,继续挥舞着手里的狼筅,险些伤到了金达。
只不一会儿又冲到了燕喃身侧,燕喃高兴的展颜苦笑,只是笑还未达眼底,只见三名刺客同时向杨锡进攻,两个攻上盘,一个攻下盘,本就有伤的杨锡登时有些慌乱。
另两名追随上来的刺客空出手来,直向燕喃进攻,燕喃急向后闪动,忘了脚下的陡坡,一个失足,向下跌去,杨锡冒着被刺伤的危险,一下子搭住了女孩儿的手腕,手腕处,还残留着上次二人一起杀狼时被狼咬过的疤痕。
三名刺客见杨锡不顾生命的拉住女孩儿,眼现狰狞的神色,讥笑着拿起刀砍向杨锡拉着女孩儿的手腕,燕喃心中一紧,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少年的手,轻启朱唇,迷茫而又模糊的一笑:“保重。”
女孩儿顺着斜坡跌落,直到没入草丛,消失不见。
杨锡痛苦的惨叫一声,躲得有些缓慢,手腕处被刺客划伤了一道,流下了殷红的血。
杨锡眼如血注,心如刀绞,头发散乱,如嗜血的魔,噬魂的鬼,直直的盯着最魁祸首,一个剑步,猛的抱起刺客,同时摔向树干,刺客登时*漰出,惨不忍睹。
看着杨锡走火入魔般的眼睛,另几名刺客肝胆俱裂,一步一步退后,刚要撒开腿逃跑,只见杨锡阴冷着眼一闪,身体和狼筅一体,齐齐的摔向两名刺客,三人一齐向里侧的缓坡下翻滚。
刺客一阵哀嚎,杨锡的拳头如铁钵般砸下,拳头痛了,就用指甲挠,指甲钝了,就用双指去抠。
三人滚至缓坡下,正是金达的脚底,再看两名刺客,其中一个,脑袋已经不能称之为脑袋,浑似一团浆糊;另一个,脸不能称之为脸,血肉模糊,眼眶空洞......
金达忙抓住还要乱砸乱抓的杨锡道:“西子,山坡陡峭,她,已经死了,你已经为她报了仇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殿下要紧。”
杨锡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如同一个失了宠物的孩子,喃喃道:“我答应过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
金达紧紧搂住杨锡,拍拍肩膀道:“救殿下后我们马上回来接她,让她入杨家族谱,当杨家嫡媳妇,求圣上赏诰命夫人......可是,如果殿下有事了,整个杨家、金家就要陪葬,她莫说诰命夫人,就连族谱也入不了的......”
金达牵着有些懵懂的少年,边打边冲出包围圈,杨锡傻傻的一步一回头,心中阵阵的钝痛,在爱与权之间,他,再次选择了权,抛下了她,让她一个人,独自在这冰冷的山上,混际在这混浊的泥土里。
她临死前的那个眼神,是那样的无比信任,那样的刻骨铭心,就如同在狼洞里牵着自己衣袖时发白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吗?”
“你真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吗?”这句话,注定会成为杨锡一生的梦魇,挥之不去,如同暗夜里的眼,心目中的瘤,时时的痛,阵阵的疼。
对不起,我,再次失言了。
杨锡坚定的转过头来,义无返故的跟随着金达的脚步,向前大踏步而去,不再回头。
山坡上逐渐恢复的山水间本该有的安静,鸟儿鸣叫,风儿萧瑟,一如许久以前。
山坡中间的一处凹洞里,燕喃藏身其间,心底却有着些许的不安,为什么这么静呢,难道杨锡被杀了?要是他被杀了,自己是不是要在这个地方躺成木乃伊?!
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在摔下陡坡时,自己被磕得直晕,腰被一物硌得生疼,突然想起自己斜挎包里的绳索,这是自己为了“英雄救美”,仿沐斌做成的三爪勾,本来打算让“大侠”现身惩治劫匪,结果怎么看怎么不像,最后变成了“隐形”的大侠,东西却随手被放在了包里。
燕喃哪里敢怠慢,赶紧抽出绳索,使出浑身的力气,向上一荡,也许是勾住了一块岩石,燕喃停止了下坠,在一块突起又中空的大古涯处,在空中荡来荡去,成了真正的“燕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手劲越来越小,燕喃急着四顾,发现石涯边上,有一块山石突起,心中做好了无数次预算和预演,最后使出浑身力气荡到了突起处,只是在落下时,脚真的扭到了,三爪勾也掉到了山下。
燕喃四仰八叉的躺了下来,自我解嘲道:“我哪里是跑龙套的,分明散发着主角光环,这样都不死,将来丫的必定大富大贵!”
安下心来等着杨锡脱离刺客,来救自己,只是左等没来,右等也没来,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燕喃心情也越来越急躁,八月的夜晚虽然冻不死人,但树林里阴风肃飒,很是惊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