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血液四溅，像是夏季的红酒一样——不过，拉图也像是红酒的瓶子，摔在了地上，生命和玻璃都是碎裂后就再难恢复的事物。
拉图躺在地上，眼中满是不解，他的嘴巴正在不停地微微动着，仿佛是还有无数遗言要表达，只不过那都是徒劳的。最多，就是让从喉头溢出的鲜血，变成掺杂气泡的丑陋东西。
挣扎了好几下之后，他面色苍白地死去了。
米洛毫不介意有少年在自己面前惨死，眉毛连动也没有动过。帕特南却有点不适，在那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但立马就被枪的长棍拍了一下。
“你这具尸体还怕什么死人？”
“也是。”帕特南又说，“只可惜没有黑夜之血了，多好一个小男孩，就这么没了？死在同伴的手下一定很怨恨吧，妈的，要闹厉鬼了。”
“这世界没那种东西。”
“也对。”
三言两语安抚完帕特南后，米洛才审视着杀人凶手。并向她提问：“接下来是我们吗？知道了你的小秘密。”
玛歌毫不介意那些污浊的血，流到她的身下，染红身上的学者衣着。而她表露出的态度，也根本没有半点刚刚杀人的激动。
“刚才的已经是我最后的武器，我不希望那种幼稚的人来谈论这个严肃的话题，他的嘴巴一点也不严。”
“可我们是你的敌人。”
“但你们都是聪明的大人，和小孩子不同。”她换了个更轻松的姿势，靠在墙壁上，接着开口，“你手中的书，很让我感兴趣，居然记载着寻塔人的事，我还以为只是乡下的落魄贵族，眼界比我想得要宽嘛。”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落魄贵族——但你自己也说过，既然是落魄的，那肯定有过辉煌的时刻。我是一名作家，叫做帕特南。”
“帕特南·奥尔德斯？”玛歌有点惊讶，“啊，我知道你，那本烂俗的宫廷色情小说就是你写的——《宫廷的挽歌》。”
“要签名吗？没想到扭曲历史者也会看流行小说。”
“要，请务必给我身边的同伴一个，她可是你的狂热追捧者。”
帕特南看了看躺着的另一位学者，饶有兴趣地说：“幸亏你没连她也杀了，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行了。”一杆长枪轻轻切在了地上，不知是什么技巧，将坚固的石地板切出了一道长痕，“寻塔人就是指那些想魂归故里的最古老贵族吗？帕特南。”
“我是这么听说的，神话时代的高塔里放出来的不光有野兽和怪物，还有居住在高层的人类……据说那支血脉，才是所有贵族的源头。我的蓝宝石，看来你抓来的就是这样的大人物。”
“是这样吗？”米洛问。
“如果我说是呢？”
“那也和我无关，无论你身上流着的血有多高贵，或者说你根本就是个骗子，对我来讲都无所谓。反正过段时间，你就会被那个逐猎者带走去。”
而她自己，觉得已经结束了那些枯燥乏味的事情，就留在这里安度晚年好了。
……
“尸体是在这边吗？”落月问前头带路的小水蛇，这家伙已经在林子里绕了挺久，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归来者的尸体，“会不会是走错路了。”
“有血腥味，应该是没错的。”
途中，落月见到路上有许多马蹄的印记，根据步幅和深度来判断，的确是拉车的那匹马。也就是说这条路没走错，他稍稍安心了下来，又欠蛇之心一份人情了。
稍早前，他提出想找找那具尸体，然后把人家的武器给弄来用之后，蛇之心二话没说便派出水蛇为他们指路。
告别了这位友善的幻之种族后，他们便离开了遗迹，准备把消息传播出去，然后有朝一日再回来。那本设计图，暂时留在了蛇之心那儿，因为他说设计图之前的那些文字里，似乎藏着什么，便留下研究了。
之前雾气弥漫在整个村落，留下来的湿度很高，所以血液还没有完全干涸进土地里。
他远远见到，有一颗颜色古怪的球形物体，像是杂草一样在树边摆着。
走近之后，落月才毛骨悚然地意识到，这是一颗人头。除了摔破的脸和干净的切口之外，锣不像是经历了血战才死的，而且脸上僵硬着“不解”的表情。而附近的马蹄印记也一如既往的整齐，说明这里发生的战斗，实在是短暂到毫无激情可言。
锣的人头，离尸体有些距离。
在尸体旁边，落月见到了它想找的东西，那柄巨剑。
“扒死人的装备咯。”眠眠口里嚷嚷着，笑着走了过去，“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钱，我得找找。”
落月急忙抓住了眠眠的手：“别翻。”
“为什么？”
“脏。”
“待会儿洗洗就行了。”
“不是，这是一名归来者，身上的戾气太重，那不是言语和学术能解释的，反正这种尸体很厉害。”
眠眠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又问：“那你呢？就不怕？”
“我和这具尸体是同一种人。”他俯下身，毫不介意地在锣的尸体上摸索着，“他可能杀过一百，几百个人，而我杀过几千头怪物和野兽。”
“所以有朝一日你死了，我也不能碰你吗？”
落月笑了起来，没想到她会在意这种事：“我要是死了，你就赶紧把我口袋里的钱都拿走，否则我才会诅咒你。”
她欲言又止——落月正好翻出了不少东西。
归来者毕竟是些名声远扬的强大战士，随身携带的东西不会少。不仅有一些作战用的毒药、治疗药，还有零散的钱币和归来者的信物。落月不客气地全部拿走了，直到最后，他按照自己藏东西的习惯，翻了翻对方皮革衣服的内侧。
果然是发现了一个缝合出来的暗袋。
里面放着的，是钱券。上面一道道金色涂抹出来的印子，正是一枚枚丰收女神的意思。在这张纸上的所有印记加起来，总计一百枚。
“你的餐费。”
“哇哦。”
落月松了一口气，心想饶了一个大圈，什么都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口袋。他起身准备去捡人家的巨剑，但动脚之前，又忽然着魔一样停了下来。
他这次毫不客气地脱掉了锣身上的大部分衣服，惊喜地发现同样的暗袋居然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