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眠眠是自己想到了些什么，她的脸上挂满笑意，忍不住还用手轻轻抓向落月的肩，就差贴在对方身上了。她身上被浓浓的期待裹着，就像穿着一件丰满的裙摆，仿佛连同遗迹的阴森也能净化。

“落月、落月，你说说看？遗迹里一般都有什么怪物？有没有那种肉质很……”

“别期待了。”

落月直接泼了盆冷水过去。

“虽然没亲眼见过，可我也不是没听说过，和你预期不符，因为遗迹里的东西，都很……反正我是不可能提起食欲来的。”

如今的世界上国家林立，自从北方的技术引进和普及，解决了食物的问题，人口始终稳定增长着。正因为这个理由，世界上多出了一批吃饱没事干，开始琢磨学术的人。

于是，专门研究怪物、遗迹的这些学者，时不时会传出一些消息。再加上人们口口相传的歪曲，到了落月耳朵里，光是“遗迹里头的怪物”就足够耸人听闻了。

正当落月想用这些东西，加上自己更夸张的渲染和想象，来吓唬一下眠眠当做乐趣的时候，蛇之心有些不解地对二人开口了：

“你们在聊什么？我们的事情还没谈完吧？”

“唔？的确……”眠眠歉意地垂下了头。

好在蛇之心没有生气，反而在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对后辈的怜爱。

“眠羽，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很重要。我不会问你为什么和人类同行，只是想让你保证，能帮帮大家，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嗯，我会的。”

“那就好，也得感谢你们的不幸，碰见了这么一小滩黑夜之血，还能抵达我的面前……”他由衷地叹了一口气，“好了，我还没说愿意给你些什么，才能来让你帮忙呢。”

眠眠忽然反应了过来，她想要那种报酬，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根本还没有听对方说呢。

于是她期待不减地问：“我能得到什么？”

“我倒是有些东西可以给你，只是不知道你是否看得上。这样吧，你想要什么？”

“比如……”她努力掩藏着自己的羞涩，“吃的？”

还没等蛇之心发表意见，作为她的旅伴，落月就已经先按住了自己的脸唉声叹气，因为眠眠想要的，可真是一如既往。落月十分确信，她根本没考虑过别的。

她总是十分聪慧，但也有愚蠢的一面。

“这……”蛇之心有点为难了。

“眠眠，这里没吃的。”

又是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眠眠的热情，让她根本没听见落月之后的小声嘀咕——“你可以随便要点宝石、再不济我们挖点遗迹的砖拿去卖，一枚丰收女神就能让你一周都吃饱了啊……”

“这里这么大，真的没吃的？”

落月开口道：“遗迹里存在的基本都是极度饥饿，以及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我有充分的理由能相信，它们——没、肉。除非你是犬类，那倒会喜欢。”

着重强调了最后这句之后，眠眠不太高兴的撇着嘴，显然她也理解了。

蛇之心这才听出眠眠想要的，略显惊讶：“所以，眠羽，你是想吃点遗迹里的原生物种？”

“现在不想了……”

“这是个很明智的决定。”松了一口气后，蛇之心说了更多的话，“我可不是特意为了你们的安全，才将雾气化为墙壁，强行分开这里的凶悍家伙。”

“这里的原生物种很强？”

“我大概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类，会用那座塔来描绘怪物的强度。我只能告诉你，这里最强大的是我，其次是一只大概六层……也许是五层水平的虫类。”

“虫类……”眠眠脸上一半期待，一半厌恶。

“五层！”

听见他的表述，落月似乎有些来劲了。能碰见这种东西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为了得到更多信息，落月决定表示一些尊敬。比如，和最早时相比，讲了很多话的蛇之心嗓子沙哑了许多，落月便拿出苹果酒递向他，以此作为打开话匣子的契机。

“遗迹里真有这么强的存在？”

“这是事实——另外，普遍来讲，多数怪物也有八层、七层的水平。所以很抱歉，你没机会展示自己的身手了，可能你还不够。”

也许，蛇之心是从帕特南的记忆里了解到的，他知道现今这个时代的很多事情。显然也明白落月的职业是什么，并且，还看出了这位青年脸上的跃跃欲试。

说完之后，蛇之心饮下了一口苹果酒。体会了几秒滋味之后，才悠悠地说：

“很多年、很多年没喝过酒了，我的舌头居然被酒精唤醒了，真有趣。”

“那要吃的吗？当然——我指的不是我……”

“要。”

他并不客气，像是和落月差不多大的同龄青年，阴沉的脸上这才多出几分血色。落月很是大方，直接把之前为了旅途准备的肉干全拿了出来。

他也才感到有些奇妙，自己居然分享食物给一位幻之种族。

吃了其中一部分，蛇之心干哑地笑着，又伴着这种笑声抱怨了起来：“我在这里可没吃过熟的东西啊，总是让雾或蛇去抓点小家伙，靠生肉和血来凑活……”

落月眉毛一拧，心想还真够凑合的。

可能是肉干和苹果酒，滋润了蛇之心很久不开的舌头，他说了更多的话。

“谢谢你的酒和食物——那么，从我的感觉上看，你应该是个不错的人类战士。也不是没办法和这座遗迹的生物对抗……但你很疲惫吧。”

落月点了点头，这种疲惫和失眠是一起来的，是一对共存的姐妹。好在这种折磨，落月已经相当习惯了。

“疲惫的人是很难发挥全力的，另外你受伤了对吧？我闻见了某种草药的味道。”

落月不停的点着头。

心里却十分忐忑不安，因为这样的存在，其实是人类的敌人——蛇之心自称比可能有五层级的怪物还强。不光具有判断力、丰厚的经验，还有远比人类强大的身体，以及超出一般认知的力量。

“这些，要是我不同意你去和遗迹里这些生物较量的原因。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想……你能克服。”

蛇之心的话没停，他的眼睛挪动了一下，直落在落月的剑上。

“最重要的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你带着的家伙在地表之下是行不通的。”

“咦，还有这么一回事？”

眠眠也饶有兴趣地搭话说：“因为这里的怪物，是孕育在那个东西的身体里吗？”

“对，在地表之下诞生的东西，都有些和黑夜相近的特征。”

落月这才想到，正如他之前所说，安宁之神的塑像，需要用黑夜之血来浸泡，才能真正起效。看来，武器也同样需要。

突然之间，一筹莫展的落月翻出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