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在爱丽丝发出了邀请之后，戛然而止。一直聚精会神看着这神奇历史画面的两人，突然地就四目相对了。过了大概三秒钟，她们彼此才发现这份尴尬，而诺查丹玛斯的目光，也是在瞬间隐藏在了刘海之后。

现在……称她为克雷芒丝，是否会更好一些？白夜想开口，却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

而克雷芒丝那边，此时也是陷入了十分低沉的境地，毕竟这关于她自身的回忆，大概是刷新了她之前的一切认知。无论是好是坏，她显然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份记忆。

白夜倒是可以自豪一下，毕竟他说的完全没错……克雷芒丝的品质加上她家人的爱，让她进入了范特西世界，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背后推手，竟然是爱丽丝。

那么，爱丽丝也是预料到了自己能说出这些原因，才放心让自己来到这里游说克雷芒丝的吗？要是没有这一步，想必那画面也不会展现出来。

虽然这一切产生的影响到底会是如何，白夜现在还不能论定。但如果这一切真都在爱丽丝的掌握之中，克雷芒丝现在不可能做出别的选择。

“我……我能感受到视线……”

克雷芒丝终于是开口了，但是却说出了白夜完全没有听懂的话语。

“嗯？”

“在范特西世界的头六年里，我总能感受到一股熟悉而温暖的视线……我曾以为，那是神对我的怜悯。”

白夜当然知道，在看过那回忆片段之后，不可能还不明白……这一直温柔注视着克雷芒丝的，自然是她的父亲。爱丽丝所说的“见一面”，大概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而已，毕竟现在的克雷芒丝，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在范特西世界与父亲相遇的记忆。

而那之后大预言家也就只活了六年而已，和克雷芒丝感受到视线的时间，也是完全吻合。

之后……他真的下地狱了吗？亦或是说升上了天堂？甚至有可能……是来到了范特西世界？！

这虽然是个美好的愿望，但白夜也不太觉得这能成真，五百年过去了，如果大预言家真的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会不愿意和自己最爱的女儿见一面吗？

而且……爱丽丝让克雷芒丝来做图书馆的管理员，承诺将他父亲未公开的百诗集与她研究，不就相当于将当年的代价，交还给了当事人吗？

这么说来爱丽丝其实只是以交易之名，拯救了一位少女而已。或许这背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意志，但白夜也只想去这么理解了。

“那个……谢谢你。”

白夜还在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不料克雷芒丝却是先轻柔地来了一声道谢。

“呃……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白夜挠了挠头，只能微笑，但他也不忘把话题扯回正轨，“要道谢的话，还是直接去和爱丽丝说吧。”

“爱丽丝……大人吗……”

白夜这才惊讶地发现，克雷芒丝话语中对爱丽丝的绝对尊敬，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种质疑。想起爱丽丝说的“和我交易过的人没几个真心感谢我”这句话，白夜心中突然有些难过。

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是支付了代价，就想得到最好，愿望实现了就会有下一个更过分的愿望……很显然，爱丽丝永恒花园的十规则，培养出来的会是仇人，而绝对不是感恩的人。

“如……如果父亲的文集发表了，而不是被爱丽丝大人带去异世界，他的余生会过得更好吗？诺查丹玛斯之名会得到正名吗？会东山再起再收获一段爱情，进而有新的爱人……甚至孩子吗？”

听着克雷芒丝那像是自言自语的问话，白夜才明白她并不是在埋怨爱丽丝，而是在否定自身的价值。将她的人生价值和父亲的文集放在天平上，她感觉自己就轻如纸张，甚至比不上那十三卷之中的任何一页。

所以……她大概感觉父亲进行了一笔极其不划算的交易吧？

“喂喂，你这样说，在天堂的父亲都会哭的哦！”

白夜讪笑了一声，他这次，是真有些生克雷芒丝的气了。

“哭……？”克雷芒丝有些胆怯地接过了白夜的话。

“否定你的父亲的选择，还要否定你父亲在这六年间对你所付出的关注吗？倘若他那时候没有选择与爱丽丝完成交易，他大概会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之中度过余生吧……你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与救赎，为什么你就不能对自己自信一点儿啊！”

“我……就是……但是……”

“哪有那么多但是，虽然我不知道你最初在范特西世界经历了什么，但是那目光温暖了你六年，这难道还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克雷芒丝低下了头，她找不到言语来反驳白夜。

“如果你真的期待回报你的父亲，你的家人，就继续好好活下去啊！像我的母亲……”

白夜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倒是也找到了自己愤怒的源泉，但是这思绪也瞬间将他击沉到了谷底。

12岁那年白夜的母亲抛弃他而去，到现在已经有八个年头了，哪怕是一次也好，白夜希望能重新找到曾经那温柔的母亲的目光，但是残念，他就连母亲的身影，都没有见到过一次，更别说目光了。

所以教训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几句，应该不过分吧？白夜也开始为自己的激动，找起了蹩脚的借口。

空间，沉寂了，白夜也看不到那低垂着脑袋的克雷芒丝的表情，她是在思考还是在失落，白夜完全没有头绪。但是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要是还将自己置于悲剧中心无法自拔，白夜也实在想不出更热血的话了。

“还……还没有到……能评判的时候！”

克雷芒丝突然抬头，并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而是给出了一个十分模糊的答案。

“啊？”白夜也只能跟着不解。

“爱……爱丽丝大人，不是承诺要让我看到父亲未公布的著作吗？我会根据内容，来……来亲自判断那笔交易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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