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夜的言语，诺查丹玛斯的眼睛，被泪水所朦胧。面前的白夜，也不再是那个突然闯入她的世界大放厥词的青年，而是在模糊之中变成了一个留着长胡子，脸颊凹陷的痛苦中年人的形象。

再熟悉不过的形象，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形象，父亲的形象！周围的一切，也在瞬间变成了当年那间充满了悲剧的房间。

诺查丹玛斯早已将这份场景深埋在了她记忆的最深处，但是白夜的话语，却是让这一幕再次涌现在了她的面前。

当然，也不仅仅是她的面前。

白夜的言语，就仿佛一种言灵的咒文，是瞬间在整个空间中，展示出了这神奇的场景。他作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局外人，竟然也是分享着这份最为私密的回忆！

也是这时，白夜才大概明白了，这并不是从诺查丹玛斯的脑海之中挖出的画面，而是有人想让他们知道这过去的真相。

“丹……多莉杰斯……现在……克雷芒丝（ce），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瘫软，无力，发热……黑死病的时期已经过去，但是瘟疫仍然没有远离这片大陆。而场景中那受困于这绝望世界的，一次次告别了自己亲人的，便是大预言家米歇尔·德·诺查丹玛斯。

而他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魔女诺查丹玛斯，她的名，原来是克雷芒丝。显然在这几百年间，顽强背负着父亲姓氏的她，已经是将这一切淡忘得一干二净了。

画面中的克雷芒丝显然想说些什么，但是她根本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响，就算身体属于她，在疾病的晚期，却也是再也无法听命与她的一具躯壳。

“作为医生，作为预言者，我都做了些什么，研究了些什么啊……啊？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丈夫，我又给自己的家人带来了什么啊……啊！！！”

“别……这样，父亲……”

克雷芒丝的嘴巴，艰难地挤出了声音，就仿佛是在用最后的灵魂，进行歌唱：

“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弟弟、母亲，我们都很喜欢你的工作，毕竟，你受到了那么多人的敬仰，我们……也感觉十分得意呢，嘿嘿……”

“那些都不重要！不重要，如果能有机会换回你们的生命……上帝，这些我都不要！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

“真的吗？”

回答大预言家的，并不是他奄奄一息的女儿克雷芒丝，自然也不是站在画面外，看着这一切的范特西世界的克雷芒丝……是门口，如同幽灵一般出现的，穿着华裙的少女。

爱丽丝！

白夜几乎要大声喊出这三个字了，但是他及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生怕这一切随着叫喊突然消失，他也就会错失这得到真相的最好机会。

不过，这样看来，这一切也是十分明显了……是爱丽丝，想让克雷芒丝知道五百年前的真相！

五百年来，爱丽丝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肌肤上，也看不出任何岁月的洗礼。只是那精致的长裙，比起现在的那身，更加复古而有着年代感，或许也是那个时代，代表着高贵和神秘的款式吧。

“你是谁！？”诺查丹玛斯回头，在看到爱丽丝的瞬间，警惕地抱紧了自己的女儿，就仿佛爱丽丝是来自地狱的死神，此时是来带走她女儿的生命。

“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所以来实现你的愿望。”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宣言着，“刚好我对你的著作很感兴趣，所以就破例登门拜访了。”

“什么……意思？”

“很简单，给我百诗集后十三卷未发布的原稿，我来让你的女儿活下去。”

“这……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大预言家几乎惊讶地要跳起来了。

“因为爱丽丝永恒花园知道。”爱丽丝轻轻解释道，“所以，愿意交易吗？”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愿意用更多的作品让我的家人复活！”大预言家急忙表示肯定，显然他的诚意已然是达到了最高值，所说的没有半句虚言。

“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你的女儿活下去，也不是在你的身边，而是去到我指定的世界。”

“什么……意思？”大预言家的激动戛然而止。

“这项交易本来也不可能达成，因为你是预言家，就算我，也无法干预你的一切。”爱丽丝微微摇头，“但克雷芒丝不同，她的品质，能进入范特西世界。”

“Fantasy……幻想世界？混蛋，你的意思是不就是上天堂吗！？”

“不是，事后我可以安排你一年见她一次，但要是去了天堂，你直到死后，可能都见不到了。”

这个条件，确实十分诱人，能见到，就是活着的证明……而且，这话的意思是自己死后会堕入地狱吗？大预言家就连苦笑的劲都没了。

“那……你怎么不早来，在我的儿子去世之前就来，让他们都去那个幻想世界不就好了！”算不上是声讨，大预言家只是说出了自己的遗憾，并加上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克雷芒丝是特殊的，而且，你先前并没有足够的‘诚意’。”爱丽丝的回答井井有条。

“没有诚意？怎么可能！我爱丹和多莉杰斯绝对不亚于克雷芒丝！”

“你坚信你的医术能治好他们，不是吗？只可惜他们最终都离你而去了，你才在无奈之下祈求与非自然的力量交易。”

爱丽丝面不改色地将诺查丹玛斯的悔恨全盘托出，无异于在他心中刺上了千把刀，但他却没有任何能挣扎的力气。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因为爱丽丝永恒花园知道。”爱丽丝就仿佛机械般的重复着，“所以，要接受这次交易吗？”

大预言家根本没有任何选择，他看了一眼怀中奄奄一息，随时有可能断气的克雷芒丝，毅然决然地给出了答复：

“我接受，但你也得保证我一年能见到她一次，这个绝对不可能妥协！”

“说到做到，而且，我还能破例带你一起，去将她安置于范特西世界。”爱丽丝说着，提裙行礼，并做出了请的姿势——

“你对女儿的爱，值得范特西世界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