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说。”
我的声音几乎颤抖起来。
本以为心如死灰，本已做好一切死亡准备，可是这一刻，我的心却又痛了起来，好吧，我实在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鲁莽，导致了少妇之死，而现在，她的女儿活着，站在这里，即将死。
周围的一切静极了，风吹得不远处的树枝，哗哗作响。
“钱，直播。”里面传来声音，轻描淡写，似乎还有些懒洋洋的，胡一刀。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转过身喊道：“箱子。”
张队哼了一声，使了个眼色，一个队员把那箱子递给我，我拎着箱子快走几步，离那女孩一尺之遥，道：“放了这孩子。”
枪口没有挪开，我也没有动，面对胡一刀这样杀人不眨眼的的恶魔，我再也输不起。
女孩似乎有些吓傻了，看着半晌，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身子向前，便跳下车来，里面忽然传来拉枪栓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我的心忽然缩成一团，却弯下腰，对女孩强自绽出一个淡定的笑容。
“宝贝，叔叔……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不要死，不要再死，求你……
女孩收回了脚，想了想，摇了摇头，喊着：“叔叔，妈妈……”
这孩子大概感觉母亲不好了，想让我去救她母亲，可是说不太清楚，却依然挣扎着，想用自己微小的力量不停地努力……
她不过三四岁……
还这样这样的努力地救人，救自己的妈妈……
我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给你妈妈吃什么药会好？”我煞有其事地歪着头沉思着。
女孩听了这话，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想着跳出车门，而是瞪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着我。
“感冒的时候，应该吃感冒药，若是昏倒了……”我托着脸，似乎很苦恼。
“打针。”女孩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让她恐惧的这个字眼，比划着：“打针，打针妈妈就好了。”
“打针，妈妈就好了。”我喃喃地重复着。
女孩犹豫了下，转头看向车里，似乎要寻找妈妈的身影，在这一瞬间，我终于看到枪口脱离了女孩的太阳穴，猛地把箱子扔到了车里，一把搂过女孩，用身子挡住车门……
这一次，你不能再死！
不能再死了！……
抱着这孩子向回走，女孩头上的蝴蝶结扇动着我的脸，淡淡的乳香萦绕鼻下，茫茫里，似乎看到了她妈妈的笑脸……
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谈判？
就是为了这个吧！
我抱紧了这柔软的小身子，心，忽然变得很安静，很安静。
救护车里的大夫跑上来，检查孩子的伤势，孩子却死死抓住我的衣襟不放，口里不停地道：“叔叔，妈妈，打针。”
“叔叔这就去救妈妈。”我抚摸着她的头，低低道：“你是个勇敢的孩子。”
女孩眨了眨眼：“妈妈还会回来，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手慢慢垂了下来。
“沈警官，她妈妈怎么样了？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一个话筒伸了过来，抬头看去，是另外一个电视台的主播，与那个清纯漂亮的女孩不同，这一位长得成熟艳丽，颇有都市白领的风姿。
“我说了，不经我们允许，不能随意采访警方人员，也不能乱播。”张队在背后阴沉着脸道。
那主播眨了眨眼，对我妩媚一笑，递给我一个名牌：“我叫林凤。”
我没接。
“沈渊。”张队把媒体打发走，拍着我的肩头道：“终于救出一个来，不过陈主任说了，直播要看情况，其他的条件，不能答应了。”说着，把手机递给我。
陈主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沈，死的那个就不算了，下面你能稳妥谈下来，就给你申请特赦！”
听了这许诺，我只“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公车走去。
生命面前，什么都滚你妈的，老子如今只要那些柔软的小生命，平平安安的……
平平安安！
车门“哗啦”敞开，我上了车，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们怎样才答应放人？”
时限已经过了四个小时，按照正常律，匪徒的心理随着劫持的时长而会变得松懈，拖了这么久，和平解决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打开直播。”胡一刀的枪口对准身边一名老者。
我伸出手，扭开自己领子上的按钮。
车上的屏幕闪过新闻主播，又迅速切换到车上，迎着镜头，是胡一刀笑眯眯的脸。
相信今日，很多人在看这张脸。
相信从今以后，很多人会记住这张脸。
可是胡一刀似乎毫不担心自己被认出来，反而兴奋地在镜头前左顾右盼，又不时抬头看看那车上的屏幕，最后感叹道：“原来这就是上电视啊，没想到咱有一日也能当明星呢，咳咳，你们谁愿意当明星？”说着，回头看着那些劫匪。
劫匪们除了他都蒙着脸，谁也没作声。
大家都想有后路，可是这位居然不想。
我不相信他不想，我只愿意相信他不怕——真正的恶魔，没有是非，也没有恐惧。
“我要你们放了老大莫许，听到了吗？放了老大莫许，否则枪毙所有人！”胡一刀巨大的脸，宛如孩童一般对准了我的领口，电视荧屏上显出他诡异放大的脸，像是顽童的恶作剧……
我静静地看着他胡闹，眼眸却看向了最后一排。
辽四正坐在一个漂亮的白领女孩旁边，那女孩穿着一身呢子风衣，毛衣短裙，闭着眼发抖，地上则是死去的少妇。
辽四紧紧挨着他坐下，肆无忌惮地摸着她的大腿，手伸进了衣服里……
女孩本来还在发抖，被他这么一触摸，忽然不抖了，小四低声猥琐地笑，把头套向上撸了撸，似乎要亲女孩的嘴唇，女孩撇过脸去，却被小四别过脸来，强吻了过去……
我吸了口气，“啪嗒”一声关上了直播。
屏幕一下黑了下来，闪了闪，又闪现出主播的脸，正在道：“刚才信号失联，我们正在努力链接，下面是我们的记者林凤发来的前方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