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半晌,我先给小兰打了个电话:“小兰,你替我给杨教授道歉,我发昏呢。对了,冷姐怎样了?这几天摆脱你照顾,我去找查查石磊。”
“没事,没事。”小兰在那边嚷嚷:“照顾冷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顿了顿又道:“杨教授没介意,只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他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我奇道:“担心什么?”
“没说,。”小兰说完,忽然道:“好了,我不跟你罗嗦了,冷姐要再次体检,等等……”说着,“啪嗒”挂了电话。
我看了看手机,又拨动了小张的电话道:“小张,帮我查一下王云和她父亲王万。”
小张“喔”了一声,忽然很小心地问道:“冷姐她……”
“先查案子。”我“啪嗒”挂了电话。
现在不能想别的,也想不得!我吸了口气,按照资料上的指示,发动车子向城市郊区驶去。
石磊是农村人,死去的第一个女朋友王慧在城郊的县区,因为城市改造,废了许多功夫这才找到了她的父母。
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在石磊的帮助下,他们获得了不菲的赔款,两层楼,三室一厅,装修中等以上,只是夫妻两人不到六十,已经满头白发,人苍老的不成样子,我说明来意的时候,他们面面相觑,只是摇头。
“我这辈子就想不通,小慧怎么会半夜跑出去。”
母亲擦着眼泪,呜咽道:“闺女是老实孩子,才十六岁,刚刚考上了县一中,本来指望她上大学有出息呢,结果那天半夜忽然跑出去了……”
“是晚自习吧?”旁边的父亲插口,他倒也没哭,可能岁月长久,已经磨损了哀伤,只有淡淡的遗憾和悲哀道:“学校不是说,放晚自习的路上,出了的事情?”
“哪儿?‘母亲横了他一眼:"当时的晚自习回来,都是结伴回来的,谁会单独留下?“
“你这是时间久了,忘记了。”父亲有些急了,站起来,走到里间,拿出一沓资料,递给我道:“呐,警察同志,这是当时孩子同学的证词。”
我称了一声“谢”,翻开看去,见上面是几个结伴同学的证词如下:
“王慧当时说,她把作业本忘记学校了,说要回去拿,我问她要不要陪,她连忙摆手说不用。”
“对对,就是说拿作业本,我们还奇怪呢,她这么认真仔细的人,居然忘记拿作业本。”
“就是这么说的,当时我们若是陪着她回去就好了,唉。”
“是她坚决不让的,又不是我们不肯。”
“人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看完这些,又翻到后面,见是石磊的证词,说他当时一个哥们让他到他补习,他想了想,就答应了,证词如下:
“真是后悔莫及,我感觉自己简直罪该万死,若是当时小慧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可惜那个时候比较封建保守,虽然是男女朋友,学习挺忙的,也没那么多相处时间,所以……我现在想起来,简直想死。”
我看了一会儿,又翻到了首页,是个清秀的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朝华盛开,文文静静的,一看就是好孩子,然而,翻到了最后一页,是她的尸检报告,血肉模糊,翻着白眼,惨不忍睹……
忽然不忍心再看,我放下了下来,站起来道:“谢谢两位老人家,我已经收集到了必要的资料了。先告辞。”
王慧父母对望一眼,送到门口的时候,父亲终于忍不住开口:“小伙子,警察同志,这么多年的事儿,怎么又翻出来了?难不成还有什么疑问不是?这些日子总有人来问……”
听到“总有人来问”的话,我心中一动,但是又想不起来什么。
看着那双苍老憔悴却又充满期待的脸,摇头道:“因为治安管理,我要做一个历史资料调查,所以再梳理一下这个案子而已。“
“哦。”父亲的脸上现出明显的失望之色,脸上的皱纹宛如刀刻,一层层的深入骨髓。
回到车里的时候,捏着石磊照片许久许久,发动了车子。
石磊第二个女友张玲住在邻城,开车到哪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先找了个酒店住下,觉得有些疲累,去浴室冲了个澡,刚出来,小张来电话了。
我把今天的一切告诉了他,小张挠头道:“那个石磊当时的不在场证人……”
“有。而且证人死死咬住,当时石磊在他家里写作业。”
“他家里还有别人吗?”
“没了,那个男生父亲出差,母亲上夜班。”
“真是巧啊。”小张嗤了一声:“不会是他做的吧?”
我“嗯”了一声:“不过不太可能,作案动机是什么?据说两个人感情还不错,都是学习不错的好学生,那女孩性格温柔,没有任何要得罪他的地方,而且据说两人并没有肉体关系,就是中学生那种纯纯爱情,他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找混混轮奸女友呢?
这种恶心的事情,我不想说出口,也不忍心说。
……
当我坐在张玲跟前的时候,几乎被她的样子吓到。
她很胖,非常可怕的那种胖,大概接近三百的样子,坐在我跟前,就像一座肉山,把五官都挤得没了。
然而……
我低头看着资料上那张漂亮的脸,那是她残废之前的样子,朝华年纪,漂亮苗条,朝气蓬勃。
“那也是我,这也是我。”她似乎知道我的心情,咧嘴笑着解释。
我“咳”了一声,回头看着门外道:“我跟你单独谈话,你父母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不会,我胖成这样,你还会强我不成?”
张玲张开五指山的手,抓起一块芝士饼干,放在嘴里咀嚼着:“这些年来,我唯一的乐趣就是吃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么漂亮的姑娘,干嘛要以吃为乐,可是再漂亮,腿也残废了不是?在外人看来,就是废人一个,所以我也想开了,也不在乎别人想什么了,自己得乐且乐去。”
我看着堆那颤抖的肥肉,喃喃道:“这样其实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