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静静的,我们谁都没说话。
李芳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歪着头问:“看来沈警官不同意我的说法。”
“不是。’我摇头,筹谋着措辞:“即使王芸有意杀于莺,那么又是如何唆使于莺跑到马路上,被车撞倒,又变成无头女尸跳河的呢?还有于莺的尸体去哪里了?”
李芳听了这话,“噗嗤”笑了出来,不过立时领悟到失礼,用手捂住嘴道:“这也是了,沈警官,王芸的父亲可是娱乐集团的老总,人家有的是钱,想做什么不行?这玩意到底怎样,我是真的不清楚,不过我觉得王万可是名誉全国的大企业家,便是有什么高科技,什么魔术,什么巫术之类的,也使得的。”
“你的意思,王芸也使用了古怪的巫术?”我奇道。
李芳耸了耸肩:“这个我可不知道,咱也不知道王芸怎么杀的人,但是能说的话,我也说了,作为于莺的好友,我觉得自己尽责了,您若是觉得我胡说八道,那我也没法子。”
“当然不是。”我摇头道:“正好相反,非常感激!”
李芳一笑,眸光落在我脸上,眸光烁烁,似乎要从我的脸上读出什么来,又或者,她其实更希望我立时蹦起来,拿着枪,把王芸抓捕归案。
“我会跟领导汇报,然后请示该怎么做的。”
我如实答复。
她的眼眸里闪出几分失望,不过很快笑笑,告辞而去。
“李小姐。”在她出门的时候,我忽然出口。
她转身。
“如果真的是王芸杀人,你会出庭作证吗?”我问。
“会。”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是假的,甘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好。”
……
“这小白脸看着就不对头。”
王队听完我的汇报,递给我一堆资料道:“这是石磊的详细履历,你若是调查他,从这里开始比较方便。”
我拿着那些资料,眨了眨眼,觉得不太对头,问:“队长,这事……没立案?”
王队撇了撇嘴,叼了个一根烟,点上:“这事很邪乎,传得沸沸汤汤,大多数人觉得不归咱们管,以后去庙里请那些秃驴才是正宗,而且那女的……也就是冷大夫的熟人,很明显是车祸,然后跳河,以刑事罪立案怕是不能,若是去起诉那个司机误杀,也是交通队的事情,不管咱们刑警队嘛事。所以……”
“所以调查,只能暗中调查,对不对?”我苦笑。
“对。”
王队点头,用烟头摁着烟灰缸:“冷大夫好了?那就好,你们商商量量的,事情也好办,这事啊,我估摸着倒像是神经病的问题,太他妈的邪乎了,这些证人搞不好是被集体催眠,总而言之,不是妖魔鬼怪,就是心理问题,很难正式立案。”说着,他拿出另外一头案宗,放在眼前,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凉,想起从前在小李哪里掉了一件皮夹克,上楼又回了尸检科。
“干嘛?”
“我的衣服,皮夹克是不是在这里?”
“不在,我早就送回小张哪里了。”小李的语气照例冷冰冰的。
我“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边,握着把手,迟疑了下,回头问:“小李,你是法医,我问你,你说,人若是掉了头,是不是还是有植物神经支持它行动的?
小李扶了扶眼镜,撇嘴:“那是闹鬼。”
果然是闹鬼……
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石磊的资料,脑海里浮出这两个字。
于莺在跟男友正在跟男友争吵什么,忽然跑到马路,遇到了车祸。
无头女尸,一蹦一蹦地走到河边,一头栽下……
而且是亲眼所见……
李芳指责王芸是嫌疑犯,然而她根本不在现场,相反,知道让于莺发疯的动机,却是他男友石磊。
“去人民医院。”我嘱咐司机。
司机听了这话,忙掉头,准备逆向行驶,谁知刚刚掉过头来,我忽然又道:“不用了,师傅,这样子,你送我回心理诊所吧。”
司机不满地藐了我一眼。
我摩挲着那资料,不语。
资料上的石磊,似乎没什么问题,出身穷苦,后来打工上学,终于上了中专,然后又上了大专,最后上了本科,出来之后,从销售员做起,很快升职到运营副经理,最后又到了这个道具公司做部门经理,一步步,宛如一个当局青年的奋斗史。
学校对他的评价是优秀,说他“团结同学,吃苦耐劳,尊敬师长,是个品德兼有的学生。”
单位对他的评价也是优秀,说他“勤奋刻苦,团结同事,业务精干,深得器重云云。”
然而。
然而;
我忽然发现这里面有个比较诡异的共同点——可能也只有警察才能察觉到的东西:
他每次离去之前,女朋友都出事了。
没错,他上中专的时候,女朋友因为单独夜出,被几个小混混轮奸,最后跳楼自杀,据说为此,他还挺身而出,在媒体前直斥“青少年保护法”,说“邪恶不能以年纪论人”云云。
从此名声大嘈,很多学校都看好这个正义的少年,最后被某高等专科学校特选录取,然后,因为成绩优异,又被保送本科,就在这之前,他当时的女朋友回了老家。
紧接着,他进入了本科大学,就在毕业之前,女友忽然喝醉从楼梯上滚下来,据说是被另外一个女孩推下去的,然而后来证明是无辜,女朋友残废了,退了学,回了家,他留在了当地的城市里,进入了公司做了一名销售员。
然后,就在他要离开这个公司的时候,他当时的女朋友又出事了,应该说,不是他女朋友出事,而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出事了,因为行贿罪,随着官员的落马,也被送入了监狱,而他的女朋友因为是老板的情妇的缘故,也参与了罪行,被判了两年刑,他们只能分手了。
最后石磊跳槽到了这个道具公司,因为是横向升职,很快就做到了部门经理,来公司大半年,确实为了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深得老总过得器重,据说集团开会的时候,公司老总亲自推荐石磊给集团老总王万,王万看过他的业绩之后,也是当面称赞了的。
此时此刻,他的女朋友于莺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