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
我的心慢慢地沉静下来，越想越对，点头道：“应该是，这才是真正的线索。”
冷萱也不支声，翻出手机来，扒拉出那个女人的照片，递给那个售货员道：“是她吗？”
售货员认真看了看，点头：“是她，我印象很深，说话文文静静的，打扮也有些奇怪，所以……嘿嘿。”
冷萱忽然笑了，我看着冷萱也笑，两个人像傻子一样笑了起来。
售货员吓得倒退一步。
……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女子坐在我们对面，双手反复绞动着，咬着嘴唇，看着我们。
阳光从背面射了过来，映着她的脸，和脖子上的孔雀蓝色纱巾，熠熠生辉。
她垂着眼眸，不停地绞动着手，不停地绞动。
我们都没说话。
我手里紧紧攥着钟摆，等待着。
最后，她抬起了头，是个眉眼很柔和的女人，叫宋媛，人也清雅，与之相处，总觉得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地放轻了，听冷萱说，她其实没有说那么重心理病，只是离婚了，婚姻不幸福，感情不顺利，想找个知心的人谈谈，所以找了冷萱，此时蹙着眉，咬牙道：“我那天是去过李家。”
“几点？”我忍不住出口。
冷萱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急，有问题她来问，毕竟我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出来的时候，九点多，那个女孩……我见过。”
这话出口，我们的心都停跳了。
我捏着录音笔，浑身发抖。
“你见过？宋女士？”冷萱又确认了一遍。
宋媛犹豫片刻，点头。
“那你怎么……”我刚说了半截，忽然戛然而止，
冷萱暗中用手拍了拍我，示意我不要急。
我很急，真的很急。
然而这个女人，明明是最重要的目击证人，却没有站出来，为什么？
“好吧，萱妹，我承认，李诚就是我说的那个青梅竹马。”宋媛似乎下定了决心，绷紧的身子松懈下来，说话也流利了许多道：“我离婚了，他知道了，来找我，别误会，我们不是那样的，我也不会破坏他们的家庭，他……找我，是为了儿子高考学校的事情，他想让儿子考我们学校，所以找我问问学校的招生情况。”
我与冷萱对望一眼。
我忽然想起李诚那个梦来……
难不成开始入梦看到的那个少女，就是眼前女子？
在马丽的梦里，李诚逼着李阳去找一个女人，叫她“妈妈”，难道也是宋媛？
还有恐怖地狱的那个女人……
他们几个到底是……
“那天你去说的也是这事？”冷萱问。
宋媛点头：“我告诉他们，孩子分数够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一家子挺高兴的，要知道我们学校是重点大学。”
“你什么时候见到婷婷？”
“那个小姑娘大概在我出来的时候，见到了，我看到她进入李诚家。”
“亲眼看到的？”
“是的。”
“可是你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呢？”
听到这话，我睃了一眼冷姐，她终于憋不住问出来了。
“因为小姑娘出了事，失踪了，若是我作证的话，李诚就……”宋媛这次说得很痛快，眉头打了结，摇头道：“我想不出小姑娘失踪，怎么会跟李诚有关系，我觉得李家是冤枉的，所以没敢出来作证，免得让他们遭受不白之冤。”
“不白之冤？”我苦笑。
宋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低头，看着自己合十的双手，低声道：“对不起，沈警官。”
“时间。”我摇头道：“你一定要告诉我，具体时间，你什么时候离开李家，婷婷什么时候进去的？”
宋媛很认真地想了想：“特别准确，我说不上，但是大概在十点左右，我离开，婷婷到的，我走出楼梯口的时候，见小姑娘正在吃雪糕，狼吞虎咽的，我让她慢点吃，她说在别人家里吃东西不礼貌，可是嘴又馋，只能这么吃，我当时笑了，问她去谁家，她指了指里面说是李老师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李老师一家谈。”
“很重要的事情？”冷萱放下了笔，看着我。
我想起李阳开头说的三句暗语：
“我都知道了。”
“这是大人的事情。”
“也是我们的事情。”
……
“会不会与高考有关系？”冷萱忽然问。
“李阳的高考成绩是多少？”我问宋媛，心里忽然有些惭愧，这么明显的一些信息，自己却忽略了，一脑门不知道在干嘛。
“628.”宋媛毫不犹豫地道：“成绩很不错，上我们大学是够了。”
“李阳平时学习成绩也不错的。”冷萱道。
我知道冷姐的意思，想了想道：“先搁置。”说着，又问宋媛，“宋女士，我们可能会再次审问李诚，请问您能作证吗？可能会有媒体介入。”
宋媛脸上现出十分为难的表情，眼皮乱跳，手绞动得更厉害了。
“这是关系到一个无辜女孩的下落，甚至生命。”我加了筹码。
宋媛咬了咬牙，小声问：“可不可以不要媒体介入？”
“恐怕不可能，因为李诚不答应。”我苦笑地指了指手机道：“上次发生的情况，您想必也看到了。”
“真是对不起。”宋媛又小声地道歉道：“我……我……好吧，只能一次，但是你们不能冤枉李诚，我相信他是无辜的。”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只要您这一次能站出来，我们感恩不尽。”我把钟摆悄悄放入了兜里。
没必要入梦，她已经答应了。
……
当我向冯队再次申请审讯李诚的时候，冯队没有意料之中的发脾气，而是沉默片刻，问：“那个女人，就是那个神经抽了的女证人怎么才反应过来？她为啥当时不站出来？这是犯法的，不懂吗？奶奶的。”
“她可能怕李诚受到冤枉，他们年轻的时候，曾经是恋人。”
冯队听了这理由，只说了一个：
“草！”。
李诚接到我的电话，只是冷笑。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带来了一大批记者，女记者首当其冲，今儿她换了一身红色的裙子，头发剪短了，戴着眼镜，面容凌厉，镜片反射着一层层的冷光，像是武侠小说里射过来的飞镖。
因为来的人太多，审讯干脆在大厅里举行，这边是长桌，那边是观众席，像是法庭开庭一般，各种摄像头，对准了李诚一家，当然，还有我。
我盯李阳，李阳似乎恢复了精神，不是木呆呆的，只不过嘴角带着古怪的笑容，静静坐在马丽身边，手放在桌子上，没抽搐。
“沈警官不死心呐。”李诚第一个开口，又团团地对周围作揖道：“幸亏媒体朋友帮忙，我们得以苟安活命。”
这话很明显是讽刺，女记者把话筒递给了我，似乎想激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