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慢慢驶过川流不息的街道，车窗外有微风吹了进来，不时撩起了前海的头发，挡着我的眼。
我手里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听着小张在背后用机械的声音道：“李诚，XX中学高中部教导主任，据说原本是北大高材生，不知为什么，留在了这个学校里，做了年纪教导主任，混得似乎也不怎么好，母亲马丽，家庭妇女，无业，不过听说是某大人物的独生女，李家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父亲给她买的，李阳，婷婷同班同学，内向不爱说话，对父母百依百顺，性格乖巧……”
他的语速很快，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宛如打字机一般“嗖嗖”而过。
我皱眉，把车速放慢了些，抬头盯着反光镜里的小张。
小张垂着头，不时挠了挠发髻两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关注，眸光越过文件看向了我，忽然又低下了头去。
我哼了一声，拍了一下驾驶台：“不满就说出来，少装蒜！”
小张“哎呀”一声，抬头，忽然又低下来，挠着头，似乎不够劲，干脆双手抓着头皮，拼命挠着。
“你闹虱子啊！”我怒斥。
“哎呀呀。”小张听到我这话，终于把手放下来，改成搓，不停地揉着道：“沈哥啊，沈哥……”
“有屁快放！”
“这个……你说你这是咋指挥的？重点放在这一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劫匪那边不去抓紧查，婷婷可是在别人手里，一分钟一分命啊，王队那是信任你，可是你也不能……瞎折腾啊。”小张鼓着腮帮子，一口气说出来，忽然抓起文件捂着自己的脸，似乎要遮挡来我的反击。
过了半晌，见我一点动静都没有，眨眼偷瞄，见我紧紧抿着嘴，继续开车，叹了口气，随手摔打着手里的资料，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他低头死死盯着资料的某处，忽然念了出来：“同学反映李阳同学性格有些古怪，性格中有很多矛盾的地方，比如虽然喜欢小动物，参加了动物保护协会，是学校猫狗互助团的团长……”
我“嗯”了一声。攥着方向盘猛地一拐，差点碰到了左边的宝马，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拉开脸，正要对着我挥舞，可是看到是警车，又把头缩了回去。
“说啊。”我催促。
“可是有同学反应，他不是喜欢小动物，而是藏起来虐待，曾经有人见他拿针扎猫眼，性格虽然乖巧，可是同学们都不太喜欢他，说他很假，经常露出古怪笑容。”小张蹙眉。
“虐待小动物，古怪笑容？”我沉吟了下，眯着反光镜里的小张：“然后呢？”
“这一家人在婷婷失踪那日出去旅游了，十天才回来。”小张读完，怔怔地盯着前排的座位套。
车里忽然静寂下来，只有脉表“嘎达”的声音。
“沈哥，讲真，你虽然彪，可手段是有的。”读了这些信息之后，小张似乎有些回转，啧啧道：“劫匪手里若是有婷婷，不会只寄给一个烧焦的耳朵，也不至于过了十几天才告诉王队，而这一家子，却在婷婷去找他们当日去旅游了，还真有点古怪。看来王队把闺女的命运交给你，有点道理的。”
我听到“王队把闺女的命运交给你”的话，心中一紧，苦笑道：“也是很大的压力。”顿了顿又道：“若是平日里，这些事情可以慢慢查，可是现在没时间了，这一次咱们去就是找线索的，留点心，我会尽快要催眠他们，你搭把手。”
小张点头：“得嘞，沈哥，你知会一声就成。”
……
“这是什么鬼地方？”小张下了车，掐着腰，环目四顾。
这是特备新的一个洋楼区，似乎竣工没有多久，栏杆都没有干，到处都是土坷垃，沿着墙堆放着一些建筑垃圾，若不是建筑棚子已经拆了，还以为这是进了建筑工地。
“刚刚竣工的小区，连监控也没安。”我向左首的楼房走去，一边走，一边皱眉。
小张嘟囔了一声，在上台阶的时候，忽然拉住我道：“沈哥，若是他们心里有鬼，应该是什么样的表现？”
“若是害怕的人，会表现得紧张，若是隐藏不深的人，会表现得意外热情，若是表现像正常一样……”
“一样咋办？”
“只能先催眠看看再说了。”我叹了口气：“不过也有可能与他们无关，也许婷婷从他们家出来之后出的事呢？只能存疑。”
“喔。”小张点头了点头，跳上台阶，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应该是李阳的母亲马丽，身材矮胖，五官还能看到年轻时的秀美，只不过此时人老珠黄，堆着的脂粉越发显得憔悴，眉目却带着几分戾气，横眉立目地打量着我们，问：“你找谁？”
“我是警局的，想跟您调查一下李阳同学失踪的案子。”我出示证件。
马丽听了这话，眼眸恍惚了一下，点头：“原来是警察同志，欢迎，欢迎，请进。”说着，转身上楼去叫人：“老李，警察同志来了，调查案子。”
小张跟着进来，四处打量，看着上下两层楼，实木地板，欧式吊顶，悄声道：“沈哥，这一家还真有钱。”
我环目四顾，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小张一脸莫名。
“傻小子！”我哼了一声，对着沙发茶几努了努嘴道：“看这些有的没的，这才是线索。”
“什么线索？”小张挠头。
“房子很大，装修得很好，家具却一个没有新的，全是老旧的，说明房子不是他们买的，家具是他们自己弄的，不过墙壁倒是新刷的，不超过两天，现在墙土还是湿的。”我伸手摸了摸，手指上全是白粉。
“哥，你说会不会他们把婷婷藏在墙壁里？”小张勃然变色，下意识去摸枪：“我看金庸的武侠小说上就有这个，有人杀了人，把人砌在墙壁里头，半夜起来还梦游搬砖，吓死人。”
我被他说得心惊肉跳，斥道：“少瞎扯淡，什么线索都没拿到呢！”
心里却打定主意，不论如何，一定要催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