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账单……
那个账单！
“嗡——”地一声，我脑袋一片空明。
我明白了！
我一下甩开冷萱的手，向台上冲去。
“小沈——”冷萱在背后惊叫一声，可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因为我已经跳到了台子上，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杀人催眠师！”
有人在喊，所有的摄像头对准了我，聚光灯下，“咔吧”“咔吧”地闪光。
李希离我最近，血红着眼，抱着灵儿，怔怔地看着我，他脸上擦了粉，此时全然不顾了，红一道白一道，如同没有卸好妆的小丑，凄惶地难看着。
看到这样的表情，让我笃定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我环目四周，吸了口气，高声道：“王导演，灵儿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这话一出口，众人翁然，纷纷看向了王导。
王导戴着墨镜，遮挡着大半的脸，阳光照在那墨镜上，黑光烁烁地冷笑：“笑话，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完成这女孩的心愿罢了，这是情怀！”
我嘿了一声，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廖大夫，开口道：“廖大夫，你过来，给我作个证。”
廖大夫扶了扶眼镜，飞快地走上来，不知为什么，抬头之间的瞬间里，竟有那么一抹的快意。
“廖大夫。”
我抓过离自己的最近的一个话筒，放在嘴边道：“刚才怎么判断的重度过敏致死？”说着，把话筒对准了他。
廖大夫扶了扶眼镜，瞪着王导他们道：“具体的还要尸检才能清楚，不过她的身体情况是不能瞎折腾的。”
这话明显是批评的意思，周围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王导脸色微变，忽然呲牙一笑，扬首对李希道：“李希，你来说。”
李希紧紧抱着灵儿的身体，咬着嘴唇道：“这是灵儿的心愿。“此时，睫毛膏已经被泪水打湿了眼睑，让他的眼睛整个黑漆漆的涂了一层，远远望去，竟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就是。”王导见我拿着话筒，也拽过宋记者的话筒：“这一幕不是我自己想要拍的，李希和灵儿苦苦哀求我拍的，我也顾念过他们的身体，可是他们坚持要拍，灵儿还让我成全她最后的心愿，我想了想，这是情怀，情怀，对不对，所以我就义无返顾地拍了，而且自己掏腰包，给他们准备了最盛大的婚礼！”
顿了顿，王导沉了口气，抬手一扬：“生命的分量不在长度，而是在精彩度！”
这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慷慨激昂，立时引得不少人的赞同，很多人竟然拍起巴掌来。
“对啊，这是女孩的心愿，为什么不成全？”
“反正都要死了，为什么不让自己幸福地去死？”
“这位小姐您说对了。”王导欢喜地把话筒给对准了说话的那个女孩：“你刚才那话叫什么？”
女孩咬了咬嘴唇，悲悯地看着李希道：“我想，我若是灵儿，也想这么幸福地去死的。”……
“对，幸福得死去！”王导抬手拍着巴掌：“这是多么美满的事情！沈催眠师，你又为何嫉妒如此呢？”
这话出口，嗡嗡议论成一片。
“他嫉妒。”
“对对，听小道消息说他是为了灵儿杀了何丽？还与李希打起来。”
“这催眠师是看不顾人家这么幸福吧……”
“可不是说还没证据吗？小道消息而已，何况这姓沈的是个警察，不至于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吧？”
“难说，万一看对了眼呢？据说灵儿死后有一大笔财产……”
“这就是了，原来追求灵儿为了钱，如今追求不成，复仇来了……”
王导听到了这种议论，嘴角弯弯看着我，似乎在观赏我的困兽犹斗。
宋记者，冷萱，王队他们，记者，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有的在担心，有的在冷嘲，有的在好奇……
我低头，看着李希，李希一直在哭，待我上来的时候，却不哭了，只垂着头，紧紧抱着灵儿，发际遮挡着这少年的表情，这样近，这样远……
“这是一张报销单。”
我慢慢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
王导的脸色立时变了。
许多摄像头开始对准了那张单子。
“昨日李希打青霉素的医疗单。”我把着单子递给了廖大夫，问道：“大夫你确证一下，是不是？”
廖大夫低头看了看，点头道：“是我开的。”说着，把手一扬，递给了旁边的记者，记者们开始传来传去。
“这是什么意思？”有记者问。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廖大夫。
廖大夫怔忪片刻，那张儒雅情绪的脸忽然怒不可遏，抬手一下指着王导道：“你混蛋！”
大家看他忽然如此，都愣住了，因为这本来是王导与我的矛盾，怎么廖大夫忽然挑出来了？
“你混蛋！”廖大夫气得浑身发抖，攥着拳要扑上去。
“别生气。”我轻声劝住，却把话筒递了过去。
“我作证。”廖大夫嘴唇一直在打哆嗦，指着王导，指头不停地颤抖着，身子也晃了晃：“王导演杀了灵儿！”
“哗——“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廖大夫。
廖大夫扶了扶眼镜，见我要过来搀扶他，摆了摆手道：“昨天李希的手指破了，王导打电话过来，说要给李希打破伤风针，还要打青霉素，我说破了手指没必要，他坚持要打，说明天李希上镜，怕出问题，我想了想，就打吧，开了单子，李希去治疗室打针……”
“这有什么关系啊？”有人问道。
“有。”廖大夫抿着嘴，咬了咬牙：“青霉素是可以通过精液传播的。”
我见大家还是怔怔，知道都没反应过来，扬声道：“大家还不懂吗？这个节目火了，可惜争议太大，要砍，王导演为了保住这个节目，孤注一掷，嚷嚷着演出世纪婚礼，最美好的爱情，那么什么最爆眼球？新娘在婚礼上死了最好，反正是白血病，早晚要死，所以他给这一目起名叫《幸福死》。昨天让李希打针，然后与灵儿上床，灵儿恰好对青霉素过敏，又是白血病人，按照药力发挥的时间，今日必死无疑！这位为了收视率，已经疯了！”
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太不可思议了！
“你胡说，胡说。“王导怒吼一声，扑向了我，被人死死拉住，墨镜”啪嗒“掉在了地上，现场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