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啊。”
唐成似乎嫌我笨，挑了挑眉，一张英俊的脸贴近了我，放低了声音道：“我怀疑阿丽鬼附身，那捉鬼的生意，不是得你来吗？小沈？”
我皱了皱眉。
唐成盯着我的眼眸，见我丝毫没有恐惧害怕，却也没有赏脸一笑，便自己干笑几声：“说个笑话罢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心理师在想什么，讲真，我也咨询过很多心理师，阿丽的情况叫人格分裂，据说人格分裂最好能抓住其他人格，把几个人格合并在一起，毛病没有了，所以沈警官就负责找那些人格吧……”
“你准备的很充分。”我道。
唐成听了这话，脸色微变，似乎想解释，忽然手机响了，他笑了笑，走到楼梯口低声说了几句，回来道：“不好生意，公司那边有点事，我得急着过去处理一下，冷大夫，阿丽就拜托你了，家务的事情，你们去找李嫂，你们的住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就在隔壁这间，李嫂都给你们弄好了。”
“好，谢谢唐先生。”冷萱点头。
唐成颔首，似笑非笑地瞅了我一眼，转身下楼。
“我去看看唐夫人。”冷萱指了指程丽的房间。
我点头。
别墅里因为养太多花的缘故，四处都是窗户，阳光十分充足，走廊上的实木地板被窗外的阳光晒得烁烁，耀了人眼。站了一会儿，我向楼下走去，台阶上的花也仿佛被拨动的海波，一波又一波的散了开来，像极了此时的心境——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有太多震惊，然而此时，我心中浮出的却只有怅然……
“沈警官。”
唐玲忽然从楼下转出来，白皙的手里攥着一杯新可乐，冰镇的水珠沿着她的手指蜿蜒留下，满脸里都是韩剧式的少女崇拜，伸手递给我一瓶可乐，娇声道：“渴不渴？呐，给你。”
我摇头，客气地推辞：“我不喝可乐，谢谢唐小姐。”
“叫我小玲。”唐玲抿嘴一笑，自己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潋滟的红唇顿时染了润润的紫红，正对我艳艳盛开：“刚才太匆忙，没来得及细说，听我爸说起，我才知道你就是那次劫匪的沈警官，你不知道我当时多……哦，总而言之，特崇拜您，没想到这次见到偶像了！”说着，附身过来，仔细打量着我的眉眼，脸上充满了见到偶像的兴奋：“原来你比电视上更帅！”
大小姐忽然从高冷的牡丹花变成了热情洋溢的牵牛花，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可是我现在没心思在意这些小女儿心情，脑海里充斥的，都是师姐的事情。
警察这行也讲究师门的，毕业那年，师父从警校教官调到警队，我算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而师姐，曾经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意志坚定，思想觉悟高，技术过关，师父对她寄予厚望，谁知毕业前夕忽然人间蒸发，一个天才就这样陨落了，师父每每讲起来，颇有憾意，只是陨落的缘由，却打死不说。
这打死不说，就成了我人生里的一段空白，怎么填，也填不上，因为师姐对我的意义，跟别人不同，整整四年，她是我前进的动力，是我憧憬的梦，也许算不上情人那种缠绵热烈，可是却是带着神圣的一种信仰，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师父给予我的……
而现在，她是如此陌生，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女英雄，已经成为脸色苍白的豪门妇人，还有精神病。
“沈警官在想什么？”唐玲提高了声音，似乎对我的心不在焉不满。
我怔了怔，回过神来，忙指着窗外道：“你们家的花真多，花园真好看。”
唐家人似乎特别喜欢花，不仅室内摆满了花，室外的花园也是花丛遍地，李嫂正领着双胞胎晒太阳，粉红色的蝴蝶结，在阳光下跳跃着，太阳暖暖，岁月安然。
唐玲顺着我的手指看去，脸色顿时缓了缓，耸了耸肩道：“也不是特别爱，丽姨特别爱罢了。”
“丽姨？”我一怔，忽然想起那对双胞胎也说了“丽姨”两个字，奇道：“丽姨指的是……唐夫人？”
唐玲忽然捂着嘴“嗤嗤“笑了起来道：“我今年十八岁，丽姨才二十九岁，你说呢？我爸结过三次婚。”
我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忽然想问问唐玲“你母亲去哪儿”，可是这么隐私的事情，并不方便初见的陌生人讲谈，便笑了笑，一抬头，忽然感觉一道阴戾的眸光正盯着自己，再仔细去看，竟然不见了。
谁在楼梯口下？
我心里生出头疑惑，正要找个理由过去看个究竟，忽见程丽的门开了，冷萱在楼上打了个手势，我忙辞了唐玲上楼来。
冷萱的屋子就在程丽的隔壁，推门进去的时候，见冷萱正在弯着腰搬花。
“冷姐，这是做什么？”我奇道，女孩子不是更喜欢花的？
“花太多了，五颜六色的，看着闹心。”冷萱手里抱着一盆君子兰，耸了耸肩：“我喜欢干净的纯色。”
我听了这话，忙替她把挂在墙上的，放在阳台的，床头柜上的，地板拐弯的那些花，都挪到了隔间的角落里，忙活了好一阵，彼此坐定。
“擦擦汗。”冷萱用温水浸湿了毛巾，递给我。
我抬头看着她白皙的脸，接了过来，抱怨道：“你居然不出汗。”
冷萱抿嘴一笑，脸上带着几分轻松，坐在桌子前，掏出纸笔道：“刚才跟程丽谈了一下，基本确定是人格分裂。”
“那得催眠呐，这是治疗人格分裂最有效的方法。”我揉着手里的毛巾。
冷萱摇头道：“很难，程丽对这个很抵触，戒心很重，我做了好几次，她都不肯进入睡眠状态，连接受暗示也不肯，她……仿佛故意防备着什么似的，不过倒是肯跟我交谈。”
我一怔，问道：“要不我试试？”
冷萱撇我一眼道：“你好了？”
“试试看。”
冷萱叹了口气，摇头道：“恐怕更不行，另外……小沈你想过没，也许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