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当时都猜她一定会留校,或者去中央警卫团高升,谁知忽然有一天,当时任我们教官的师父告诉我们,师姐退学了。
然后,就失去了联系,我再也找不到女神的芳踪,那个时候小洁还不是我的女友,年少的心,多少次,在午夜梦回里,为她的消失黯然神伤,然而多少年后,她就站在我面前,围着围裙,捂着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豪门贵妇。
“你们认识?”
唐成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地响着:”是一个警校的吗?”不知为什么,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提醒似的。
茫茫里,师姐程丽似乎终于恍悟:“对,对,一个警校的,我认出你了。”虽然这么说,可是她的眼眸很陌生,完全是在看陌生人的眼睛。
我知道,她忘记我了……
没由来,竟漫上来一种失落的痛,她不仅忘记了我,还忘记了我们彼时的青春,那在太阳底下跳跃的火焰与汗水,和我们曾经发下的忠诚誓言,与现在的她,恍若隔世,咫尺天涯了。
“唐夫人。”我嘶哑着开口,伸出手,手有些颤抖。
“师弟。”她很勉强地伸出手,握了一下我的手,就飞快地缩了回去,看向了唐成。
“这是冷大夫,是心理师,沈警官是你师弟,你认识的。”唐成本来打算把我们介绍称家庭教师,如今警校相认,怕是瞒不住了,所以说的时候又改了称呼。
唐成的大女儿唐玲一直在不远处跟两个妹妹玩芭比娃娃,听到这边的动静,抬头看了看我们,面上露出几分讶然,又低下头去。
程丽听到唐成的介绍,终于变了脸:“心理师?成哥,你认为我有病?”
“不是。”唐成摇头,可是那脸色再明显不过,他请我们来,显然是为了程丽,而不是唐玲她们。
程丽哼了一声,快步上了楼梯,走到三楼,“啪嗒”一声关了门。
唐成对我们歉意地笑了笑,追了上去:“阿丽,阿丽,你听我说……”
饭厅里,我与冷萱相对而立,李嫂见到这种情形,忙过来端上来两杯茶,欠身道:“不好意思,两位大夫先坐,唐先生一会儿下来。”冷萱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不一会儿李嫂进了厨房,冷萱盯着客厅里正在逗玩的双胞胎,悠悠道:“这案子你决定接了,是吗?小沈。”
“是。”我也不瞒她:“当年师姐忽然失踪,我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是个机会,当然……”我盯着冷萱白皙的脖子,她的乱发正凌乱地洒在衣领上:“唐成提供的筹码也是原因。”
“你不是说……”冷萱猛地回头,见我盯着她的脖子,脸上微红,看向了别处。
“是我过于意气用事了,冷姐。”我伸手挽着碎发,温柔地捋在她的耳后。
冷萱的脸仿佛点红的胭脂,飞快地晕染开来,可是她是欢喜的,嘴角微微翘起,眸光也渐渐变得温柔:“仇恨不仇恨的另说,我只愿你赶快解决你自己的案子,毕竟你一直这样,既不能正常生活,也不能结婚——”
说到后来,仿佛意识到什么,忽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低下了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伸手握住冷萱的手,她手有些凉,我用力攥紧了,对面的墙角挂着一溜的蔓藤,蔓藤中间则是宛如牵牛花一般的紫花,散发着一种类似紫罗兰的香气,我忽然喜欢这种闷闷的香,冷萱大概也是,所以我们只互相握着手,默默无语。
岁月流年,只愿此时静好。
“那个师姐……”过了一会儿,冷萱终于打破沉默。
“是我青年时代憧憬的偶像。”我抬头看着三楼,唐成已经进了程丽的房间,不知在说什么。
“偶像?”冷萱也抬头看着三楼,似乎有些不信,当然,她应该不信,我崇拜的女子,怎么会是眼前这位带着几分惶恐,脸色苍白的家庭妇女?
“师姐在我们警校,有着不败战神的称号,你想象不到吧。”我叹了口气。
“不败战神?”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不会吧,这么厉害?真看不出来?”
我们转身,正是唐成大大女儿唐玲,她似乎正要拿饮料,手里攥着一瓶可乐,眸光烁烁地盯着我:“你就是那个劫车时候的沈警官,失敬失敬,对不起,刚才没认出来呢,沈警官。”说着,伸出了手,刚才的倨傲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崇拜。
这是个很漂亮的少女,可是也只是很漂亮,没什么特色的美,所以让人一眼记不住,此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我脸上滚来滚去。
我正要客气两句,忽见楼梯拐角的阴影处有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自己。眨了眨眼,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
“冷大夫,小沈。”
楼上传来唐成的声音,我与冷萱对望一眼,上了楼去。
“是这样的,我跟阿丽商量了一下,阿丽最后同意了。”唐成走了出来,低声对我们说:“她愿意介绍治疗,不过提出一个条件。”说着,看向了我。
“怎么了?”我冷着脸问道。
“她说看到沈警官,会引起不愉快的回忆,所以只能让冷大夫接触她。”唐成说起这个的时候,有些无奈,忽然打眼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偷听的唐玲,恶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唐玲撇了撇嘴,转身下了楼去。
“那是赶我走?”我眯起眼,心道让冷萱一个人在这里,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不是,不是。”唐成连忙摆手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已经阿丽讲了,你们是夫妻拍档,工作都是一起的。”
冷萱听了这话,脸“腾”地红了。
我则盯着唐成,心道这货刚才勾搭冷萱,如今又夸我们“夫妻拍档”,也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所以阿丽也同意了,说让冷大夫近身治疗,沈……警官可以做其他治疗的事情。”
“其他治疗的事情……”我重复着这句话,感觉说不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