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捏着手里的毛巾，用力。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冷萱悠悠地翻着手里的笔：“可是以一个女人的心态看，没有女人愿意让旧爱看到自己狼狈的状态，更不用说被旧爱治疗。”
“不是旧爱。”我摇头：“我可配不上师姐，师姐……只不过我年少时代的偶像罢了。”
冷萱一直低垂着眼帘，听到“偶像”两个字，那长长的睫毛忽然颤了颤道：“很难想象，不过你若是执意想催眠的话，我也不反对……“
“不。”我摇头道：“即使师姐不抵触，我也做不到。”
冷萱忽然抬头瞪着我。
我点头。
没错，刚才在唐成房间里，我曾经气愤地敲桌子，唐成自然不明白我在做什么，连冷萱当时也没看出来，不过现在她明白了，我试图催眠唐成，想让他直接把资料交出来，可惜未果。
冷萱撇了撇嘴，显然不赞成我的莽撞，不过也没说什么，只在纸上记录着：“如果催眠不成，那么我们只好另外制定治疗方案了，人格分裂，一般都是受了重大刺激，讲真，我曾经治好过很多这样的病人。”
“冷姐说说看。”我十分有兴趣地眨了眨眼……
冷萱一笑：“几年前，警队领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女孩性格懦弱，却被指控杀了她的继母，她死都不肯承认，后来找到了原因。”
“人格分裂？”
“是，女孩受到继母的虐待，对自己懦弱的人格感到了绝望，所以就分裂出一个很强硬的人格出来，这个人格很强大，轻易杀死了虐待她的继母，可是等她清醒过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认识自己的那个强硬人格。”
“怎么治疗的呢？”
“抓住女孩的分裂出来的那个强硬人格，然后找到她的刺激源头。”
“是继母的虐待？”
“是爱的缺乏，女孩处在一个不受保护，不安全的恶劣环境里，引起她对自己的极度不满，所以才分裂出暴力人格，我们选择的治疗方式，是给予充分安全的环境，让女孩感到自己不需要分裂就可以正常生活下去。”
“我明白了，冷姐。”
我把毛巾放在茶几上，想了想道：“那这样，冷姐你照顾师姐，维护她的主要人格，别让她的主要人格消失，我去从另外一条线索着手，找到她的分裂人格，进而找到刺激源，我们分头行动。”
冷萱想了想，点头说：“好。”
既然任务已经定下了，我站起来告辞，走到门前正要推门，忽听冷萱又道：“小沈，你不是一直跟小洁青梅竹马？”
我回头，见冷萱也不看我，只低着头，用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似乎毫不在意的闲闲之语。
可是我却不能随意回答，女人心，海底针，踏空了，挠死我。
认真思考片刻，我郑重答道：“我跟小洁从小认识不假，可是大学时候，并没有确定恋爱关系，是工作以后才表白的，上学时候，还只是比较熟悉的朋友……至于师姐，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那个时候，她是我们警校的偶像，不是警花，是偶像，因为她比男人更强，学校里憧憬她的很多，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憧憬。”冷萱撩起眼皮。
“憧憬，师姐当时并没有答应谁的追求，她……强大到没有男人真的敢爱，可她是值得佩服和赶超的目标。”
冷萱见我答得如此严肃认真，“嗤”地一笑：“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这么说，神情却轻松了不少。
我暗自吁了口气，知道这是过关了，冷哥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子，想到以后确定关系后，说不得天天来这种抽查测验，我决定暂时先不跟冷哥明确关系——学渣伤不起。
……
夜晚，自己的房间
我看着电脑上的内部资料，皱了皱眉，师姐的资料是空白的，哪怕是调动内部系统，也找不到她这几年的半点痕迹，而唐成，结了三次婚，第一次跟一名医生结了婚，生了大女儿唐玲，母亲病亡，第二次跟一个明星结了婚，生下了双胞胎，后来女明星自杀，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第三次，便是师姐程丽，无子，交往过程，空白。
我关了电脑，走到床上，躺下，翻了个身，又翻了个，最后干脆平躺着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那装饰的那一溜的吊藤，没有风，它一直在摇曳。
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若是师父知道她这样子，不知该多伤心，不过也可能他早就知道，不跟我们说罢了……
至于唐成的事情……
王队说得对，等自己案子清楚了，再回头弄他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等老子下次收拾你……
正辗转间，忽听不远处传来凄婉的昆曲：“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
声音在夜空里婉转动听，飘忽得不像人的声音。
我一下坐了起来，发了会儿怔，忽然冲到窗前，打开窗户。
声音消失了，只有漆黑的夜，山间的跳跃的灯火，与别墅花园里的花香，哗哗作响。
我站在那里侧耳半晌，没找到声音来源，便关上了窗户，正要转身出去找找，忽听女声又飘飘渺渺地传来：“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我冲过去推开窗户，女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我探出身子，向楼上楼下望了望，因为已经深夜，别墅的人都睡下了，只有清凉的空气，嗖嗖窜进我的鼻孔里，不知为什么，感觉精神清醒了许多，关上了窗户，忖度了会儿，拿起手电筒，推开了门。
走廊上没人，深夜，静悄悄的，只有月光。
我顺着楼梯向下到了二楼，走到程丽的房间，附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声息都没有。
我伸出手想要敲门，却感觉不知所起里，有人在敲木头，“蹬蹬”，“蹬蹬”“蹬蹬”，声音并不大，而且不连贯，断断续续，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