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董颖到底做了什么梦？”
董颖与陈瑶走后，林浩急急地问我。
我看着他焦灼愧疚的眼眸，指着沙发道：“你先坐下，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林浩一拳打在沙发上：“若不是因为我……”
“也不一定。”我摇头，想着那个梦，静谧的月光，流水沙沙，忽然翻过了岁月，进入了那个战火硝烟的时代，那些生杀的惨烈就在眼前，若是我们这一辈，又或者上一辈的人，梦到这些，这也罢了，可对于这些零零后来说，他们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最奇怪的是，日本军官居然是林浩？
林浩瞪了我一眼，转身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道：“好了，我冷静下来了，你说吧？董颖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说到后来，声音渐渐颤抖起来。
我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把刚才那梦团团圆圆地说了。
林浩怔怔地听着，最后几乎要惊叫道：“你的意思，我他妈的成了日本鬼子？”
我点头。
林浩一副“有没有搞错”的表情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只能说，董颖对你怀有很强烈的被压抑的敌意。”我沉吟着分析道，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林浩不吸烟，我知道，我也尽量在他面前不吸，可是刚刚经历那个梦……
也许不是那么恐怖，可是真的很诡异，联想起王虹的那个梦，我真的不知道这些青春期的孩子在想什么？
一时屋子里静寂下来，我们默默相对，烟雾缭绕的氤氲隔着我们彼此，像是隔着了的岁月。
林浩的影子就在月光的背面，被沙发挡着，我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出他的黯然神伤。
“我在国外学过时间管理。”许久许久，林浩嘶哑着开口：“科学研究表明，一个人每天连续工作八小时的效率，远远不如工作六小时休息两小时，一个人注意力是有极限的，40分钟后就陷入疲劳期，这个时候学习还不如不学，我想让孩子们在有限的时间放松一下，以便投入更好的学习中，就这么简单，然后校长找我谈话，学生给我写匿名信……”
“我想跟学生做朋友，像鬼冢英吉GTO一样保护他们的世界，可是他们不需要我保护，因为耽误了他们高考，我就成了他们心中的日本鬼子，董颖是王虹的女友，王虹因为告密受到班里排斥，董颖心里恨极了我，这次王虹死了，她一定认为王虹是因我而死……”
我捏着烧糊了烟卷，忽然不知该说什么，眼前显出像林浩的日军军官捅死王虹的摸样。
“我是爱沈莹的，为了这份爱，我愿意用谎言保护她，可是她居然为了灭口雇人追杀我，所以……”林浩忽然站起来：“小沈，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可是我决定自首。”
“自首？”我一怔。
“是自首。”林浩苦笑：“王虹虽然不是我杀的，却是因我而起，我不能再维护沈莹了，她其实已经丧心病狂，我再护着她，就是她的帮凶，我要把这事告诉警察，让警察去查她……”
我摇头道；“可王虹未必是沈莹派出的杀手误杀。”
“难道不是吗？那个钥匙，是我给王虹的，如今他算是替我死了，虽然找不到作案的方法，可是很显然……”林浩的哽咽着道：“她是下定决心灭我的口了的。”
我摇了摇头，从直觉上这案子不像与林浩前女友有关，可是看到好友那绝然的摸样，心道让他对那绿茶婊彻底死心也好，因此拨开了王队的手机，问道：“王队，那边情况怎样？查到了什么？”
王队的声音有些疲惫，听到我的问话，叹了口气道：“暂时还没，关键是不知道凶手怎么杀的，搜遍了浴室和死者，也没找到那把刀，但是法医鉴定说，那学生毫无疑问死于刀伤，另外，现场没有任何人的痕迹，手印，脚印，毛发，体液，都没有……”
“小李怎么说？”我问道。
“小李一直在浴室里呆着呢，说查不出线索，他不出来。”王队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可也有些佩服道：“这劲头有点像你，对了，你怎样？查出什么来吗？”
“目前没有。”迟疑了下，我把沈莹的情况汇报了。
王队恨恨道：“你不早说？小沈，你越来越不成话了，竟然只顾着哥们义气？”
“对不起，队长。”我道歉。
王队批评了两句，便又问了问林浩的情况，“你先休息，我看你的那个老同学情绪很不对，我理解，自己学生忽然没了，老师肯定心里不好受，你安慰一下他吧！”
“好。”我扣上了电话。
“王队说什么，有进展了吗？”林浩攥住拳头。
“哪有那么快？”我抬头见林浩近似焦灼的眼眸，安慰道：“你别急，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先休息吧。”
“我哪里闭得上眼。”林浩苦笑地捂着额头道：“小沈，你经历过愧疚吗？愧疚是最难消化的一种负面情绪，我……真的很内疚，如果真的是沈莹，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唉。”
我听了这话，闭上眼，眼前渐渐浮出师父的摸样。
好久不见老人家了，好久不见呢……
……
因为谁都睡不着，我与林浩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第二日天微明，我与他的手机忽然同时响了起来！
“什么事？”我与林浩对望。
“小沈？”王队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焦灼的急切道：“又有学生死了。”
“啊？”我站了起来，见林浩也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快步向里屋走去，身子在不停地发抖。
“谁死了？”
“据说是王虹同班的同学，我们正赶往现场，你也过来吧。”
“是，我这就来。”我关了上手机，飞快地套上了夹克，抬头见林浩出来，煞白着脸，那眼神就像董颖的梦里，带着几分惶然，却更多的是诡异。
“怎么了？”我眨了眨眼，扣纽扣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又死人了是吗？”林浩静静地问道。
“是。”我筹谋着措辞：“我正要告诉你呢，王队说你王虹的同班同学，应该是你们班的……”说到半截，忽然醒悟道：“你知道是谁？”说到后来，声音竟无力地软了下来。
因为我害怕，害怕从他口里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昨夜让我感到平静下来的美好女孩。
皎皎的月光，流泻了一地的美好，青春岁月，一尘不染地如花绽放，会……
“是她吗？”我颤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