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卑微的，是泥土里钻腾的蚯蚓，是随风飞扬的飘絮，是被人践踏踩碎的野草。我又是伟大的，对我自己来说，我是伟大的。我会咬牙坚持，忍住悲伤与苦难，然后活下来。”

“我不只是个女人，我对自己说，我不能仅仅只是个女人，我还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我还能用手把握剑的方向，我要用它来为我赢得尊严。”

一张叠满瓜果的餐盘放在她的桌边，卓娅放下笔，合上日记本，面带微笑对身旁的男人说道：“谢谢，早啊。”

马格努斯端着杯热茶，看着她身边堆积整理的笔记与草稿，心疼地说道：“你昨晚在客厅里呆了一夜没睡？”他笑了起来，“好像是在说废话，待会记得去休息，别太辛苦了。”

“你身边能用的就这么两个人，我能不忙吗？”卓娅看起来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困，她一边整理一边说道，“老马也一晚上都没睡吗？我每次去上厕所的时候都能听到你房间里传出的笔头在纸上的摩擦声，还有偶尔的自言自语，你在学什么？”

“普通人的生物钟都是由身体本能控制，太落伍，也太浪费了，”马格努斯说，“我在学枯萎者们关于不死生物的想法汇总与知识校编，疫病与瘟疫的起因，都很有意思，从生死轮回，到自然万象，万事万物的规律与演化，比较让人耳目一新。到时候我就会防死结界了，说不定还能变个不死魔法兽玩玩。”

卓娅揶揄道：“那不是臭死了？到时候我要离你远一点。”

“桀桀，害怕了吗？”马格努斯扮了个鬼脸，随手抄起几张草稿看了起来，“哦，原来每个帮派势力背后都有不同家族支持的吗？帮他们压榨平民，传播思想，还收取保护费。咦，这魔苟-马力巴萨为什么有那么多家族啊，另外还有，这个城市为什么叫魔苟-马力巴萨啊，听着不怪吗？”

“因为它一开始本来就不叫这个名字，”海妖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一个叫做魔苟-纳尔加的国家与马力巴萨这个城市合邦了之后才有了这个名字，女王占有了这块土地，但因为过程顺利，所以没有太大动干戈。十六支中的部分家族就是来自原先的魔苟国，比如黑纹家族【多兰人】，蒙特里【提夫林】，赤焰【家族】，斯坦因【吸血鬼】，佩里格林【吸血鬼】。其中蒙特里曾经还是魔苟国王室，所以你能理解十六支是怎么来的吗？”

“我看过了你给我的书，十六支的家族在中层和上层建立了许多城市，并切实地控制着它们，从曾经的家族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的诸侯国。他们当初支持龙王的决定实在太正确了，”马格努斯转过身，看着如画中人一样的海妖精，扬起了茶杯，“早啊，色拉娜。”

“早啊，”色拉娜点点头，又问，“老马，你说的龙王是谁？”

马格努斯说：“艾文坦斯给黑色女王奥莱博玛纳斯取的外号。”

色拉娜可爱地撇了撇嘴：“龙王这个外号太臭了，我喜欢叫她女王，因为这个称呼让人一听就知道属于女人。”

马格努斯举起了手：“等等，龙王不是比女王更加威武的称号吗？”

卓娅摘了一枚饱满的葡萄送进自己的嘴里：“不，你没明白女王这个称呼的含义。男人们是很伟大，没错，但，女人也可以做得和他们一样，甚至更好。”

色拉娜朝她眨眨眼：“嗯哼，意见达成一致。”

“你们都这么认为是吗？”马格努斯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心里也这么认为。”

海妖精“切”了一声，转进厨房吃早饭去了，卓娅看着马格努斯手里的茶杯，调侃道：“老马，你怎么最近老是端着个杯子走来走去，前段时间我们来的路上还在房车里搞了个火锅，一直往里面煮东西吃，弄的乌烟瘴气，你上辈子是溺死的还是饿死鬼转世？”

“哈哈，你们那儿也有转世的说法吗？”马格努斯放下茶杯，松开手，让卓娅看到杯身环绕的朴素树枝嫩芽图案以及微不可闻的魔法灵光，还有杯中水面泛起的星光辉耀，“这杯子有个名字叫做阿尔法克的蜜泉，是之前认识的一个神之手流派的老头子送我的，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泉水、蜂蜜、啤酒、热水、果汁，每天可以选择其中的一种，到杯口的时候自动停下供应，如果是倒过来就可以一直不停地倒。我做了点药，刚刚好放进里面泡着喝。”

“形象不太好，”卓娅说，“像个老头子。”

马格努斯笑了笑：“刚好遮点杀气，不然手容易痒，总是想要拧碎或者捏扁什么。”

“早啊，两位。”关德琳的声音又从后方传来，两人回过头，是她和姐姐刚从后门走了出来，衣服、头发、脸上沾着大量灰尘，浑身冒着白烟，袍子也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渍。

马格努斯扭头问道：“早啊，晨练结束了？”

“地下室灰尘太多，”嘉瑞多呸了几声，说，“老马你要是空的话帮忙清理一下。”

“好的，”马格努斯顿了顿，完成了一个陈述句，“已经清理好了。”话音刚落一团被压缩的球形黑色杂质便从后门那边径直飞到了他的手中。

关德琳的脸上闪过异色，笑道：“看来我们以后都不用自己清扫房间了。”

马格努斯呵呵道：“那可不行，得让你们有自己动手的机会。”

“好了好了，走吧妹妹，真的痒死了，哪里都不舒服，”嘉瑞多催促道，又对马格努斯说，“那我们先上楼洗澡了，出了一身汗，黏答答的。”

“嗯，去吧，”马格努斯说，“等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到控制每一块肌肉的跳动，控制体内新陈代谢和免疫系统了，从宏观的层面了解这个世界，那个时候就可以做到将身上的灰尘与肉眼难见的虫子全部弹开，全身清爽，连屎都可以不用拉了，尿更不用说了。”

旁边的卓娅听到这些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无语，姐妹二人倒是挺期待的，叽叽喳喳地谈论了一些关乎修炼的事情然后就蹬蹬蹬上楼了。

目送着两人上楼，卓娅说道：“你那个蔓生装甲是不是有辅助生理排泄的功能？”

“啊？”马格努斯奇道，“我没弄，但是可以设置，是桑达拉弄了吗？”

“啊，是的，”卓娅示意马格努斯凑过来，然后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跟你说啊，其实桑达拉她.......”

马格努斯惊了：“真的吗？”

卓娅点点头：“真的。”

两人哈哈大笑。

“早，老马。早，卓娅。”波波卡亚打着哈欠下来了。

卓娅朝她点点头：“早啊，波波卡亚小姐。”

“早，”马格努斯说，“你不是半个不睡觉，睡觉半个月吗？怎么下来了？”

“饿了，吃点东西继续睡，”女巨人捋了捋耷拉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说道，“你看见了吗？”

马格努斯笑道：“我看见了。”

卓娅一脸不解，这两个人在聊什么？但她心知两人都是实力与洞察之力上非比寻常的高手，便开口问道：“你们看见什么了？”

波波卡亚的回答简短意赅：“一场埋伏。”

马格努斯则解释道：“魔苟-马力巴萨不是在通往地表的正对面建了六座大桥吗？每一座桥都是以一位王子王女的名字命名，比如我和波波卡亚关注的这一座桥，它的名字就以大王子黑帝斯为名，但是现在这座黑帝斯大桥上聚集了许多我们昨天碰到的邪教徒，他们的额头上都有一条红色的疤痕，而且手持枪械炸药与魔棒，还用法术与人群掩藏自己的踪迹。有些手脚差的我能看到，有些厉害的我就看不到了，除非再近点。”

波波卡亚走到他身边：“你觉得他们准备干吗？”

“没什么事情谁会去黑帝斯大桥上吹冷风啊，估计是埋伏什么重要的人物呗，”马格努斯注视着半卓尔，“卓娅，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没啊，”卓娅摇摇头，“我昨天忙了一天，各种小道消息都有，但就是没有今天早上有什么重要的官员或者人物返程，不然应该全城通告才对。估计是秘密回城吧，就是不知道是谁。敢在女王的脚下做出这种事情，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马格努斯笑笑：“不知道，但他们这么做肯定有所依仗，不知道是哪位权高位重的大人物在背后支持他们的行动。”

海妖精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她端着杯热腾腾的咖啡，吹了口气后说道：“不管来的人是谁，他的身份都非同小可。假设，我说假设，会不会是哪一位王室成员想要在王座争夺战之前先秘密铲除了自己的兄弟？现在有哪位王子王女还不在王城的？”

卓娅说：“你认为这是一场王室内部的斗争吗？”她在自己的草稿堆上翻找起来。

“为什么邪教徒死灰复燃？为什么金指环家族的士兵对于这些红疤们视而不见？”海妖精说，“我没有攻击的意思，但这件事情的含义与艾文坦斯他们遭遇到的情况截然不同，这绝对不只是利益问题，而是某个政治阴谋，不感兴趣吗，老马？”

马格努斯说：“你还没有证明里面坐的是一位王子，也没有证明攻击的主谋是一位王子呢？而且要知道在争夺战开始前后，一位王子直接攻击另一名王子同样是死罪，黑帝斯殿下活了几百岁，脑子应该没那么蠢。要让我一会儿带你过去吗？之前不是还约你去外面演示一下我的新花样么，就当顺路好了。”

海妖精点点头：“所以是假设，假设啊，那我们最好快点，这种表演一般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卓娅找到一张稿子，念了起来：“还有几位王子没有回来，三王子，六王子，十王子和十一王子。”

海妖精问道：“那关系呢？”

“黑帝斯殿下和三王子霍博坦恩、六王子灰烬的关系都不好，相互敌视，就算是他们家族的士兵偶遇的时候也会碰两下，八王女布兰妮曾经在公开场合嘲笑十一王子阴都是一头她母亲与野兽媾和后所生的不幸、丑陋、畸形的怪物。十王子红雉比较放荡，喜欢开大型的无遮群P派对，我不喜欢他，但并没有搜集到更多的消息。这才第一天，也许应该控制几个帮派作为我们的耳目，这样会方便很多。”

“你说的很对，”马格努斯放下茶杯，“到时候我会亲自出马。”

色拉娜提出反对意见：“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形象？你可能过段时间就要去白塔了，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你不能有污点。”

“我会变形，然后说些废话，尽量和罗格·多恩撇清关系，”马格努斯说，“你们家里可以随便称呼，但以后在外面说话谈论到我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用词，别露了破绽，卓娅别忘记去提醒一下桑达拉。”

卓娅答道：“是。”

女巨人静静等待他们结束这个话题，出声道：“老马，我也有一个提议。”

“你总算愿意出力了吗？”马格努斯伸手轻轻打了打她的肚皮，哈哈一笑，“我很期待，所以我要回来以后慢慢享受它。色拉娜，我们隐形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