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充斥着谎言，背叛，苦难与血，绝没有那些有心人说的那么好听。”艾文坦斯站在阳台上，双目越过主干大道两旁的华丽商贸街区，远远地眺望着着城东的钟塔，穿过几条笔直的长街与弯道就能抵达繁华的斯托凡尼大街。德莱温妮大图书馆为了地下室的方便与整洁优雅的白色大理石台阶而把地基建得很高，眼下就像个孤零零的棋子，冷冰冰地立在斯托凡尼大街右手边的半英里处。波什尼大学城紧挨着它，那里正灯光闪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他们这里却很少听到声音，行人稀稀拉拉，而且大多都是持械招摇过市的帮派份子。

他家后面不远处就是‘贫民窟’，再往西一点就是城西南的不愈疤痕，烂得稀碎的鬼地方，这会儿也正亮着几点火光，让人热血沸腾的战鼓声在空中轻声回荡着，不知道是哪个角斗士又在顽强抵抗自己注定的命运。

马格努斯站在他身边，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睡袍，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另一只手则负于背后，一脸悠然自得，已经长得如灰狼一样强壮健硕的将军在他身边趴着。

他身形高大，比艾文坦斯只高出半个人，但看起来却似乎比娜迦人大上了好几倍。马格努斯留着黑色的板寸头与唇下点点胡茬，和一张除了眼睛之外平平无奇的大脸。他半巨人般的阴影在地上拉得很长，闻言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是啊，这里活着的每个人都不能小觑，尤其是看起来混得好的那些。”

“您说的是那些走来走去聊天谈笑的成功人士吗？”艾文坦斯扭头向城西望去，那里不用夹在众多教会与贵族林立的派系立场之间，是商人们的天堂，许多身影正在各个建筑的门口进进出出，渺如虫豸，“恕我直言，他们中的大多数真的只是外表光鲜，实际上朝夕不保，很可能屁股后面还欠着几笔这辈子都还不清的高利贷。如果龙王在睡梦中一不小心翻了个身，大多数人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马格努斯问：“龙王？”

“魔苟-马力巴萨的居民擅自给他们的女王取的外号，”艾文坦斯用手指弹了弹阳台前方的护栏，发出清脆的声音，“事实上，名副其实，她属于那个称呼。按照龙类同龄中的女性往往比男性强壮来看，龙王一般都是女性。”

马格努斯点点头，他饮一口茶水，又问道：“那你见过她吗？女王，我是说龙王。”

艾文坦斯笑了笑：“在我来这儿的几年里，曾有幸见过那么两三次。她通常是以精灵的形象出现，很高，只比您稍微矮一点。她有一头枣红色的迷人长发，双目是锐利的灰色，鼻梁挺拔，面容端庄美丽，双耳向斜后方伸长并且比较尖锐，形体如果肉般成熟诱人。因为她从来不用双脚走路，而是漂浮在空中，所以总会穿一些特别大到遮盖脚尖的衣裙，更显得光彩照人，魅力四射，就像从神话传说中走出来的女神一样。”

“哦？”马格努斯微微一笑，“形容词很多啊，有海妖精漂亮吗？”

“哈哈，”艾文坦斯笑道，“色拉娜小姐是海妖精，美貌天生不似凡人，龙王乃是传奇法师，亦非凡人，我不想得罪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就不比较了。”

“哈哈，能见到女王，”马格努斯晃了晃茶杯，水面泛起了淡淡的波澜，“你的这份工作可真是不错啊。”

“我也这么这么认为，”艾文坦斯说，“其实也不是干什么大事，就是为她搜罗一些看起来有些无厘头到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数据。比如我现在要做的项目，记录各种死亡的手段与次数，之前有一次是让我们去采集不同种族不同性别的唾沫，还有一次的要求是不同种族男女下阴的毛发，最后按照实验对照组得出某个不方便透露的结论递交给她，谁知道她拿这些究竟要去干嘛？”

马格努斯调侃道：“没准是为了研究物种生存差别，细胞结构差异之类的东西。”

艾文坦斯脸上带着笑意：“我对你说的一窍不通，但比起那份荣誉，我更看重那份不菲的薪水，他让我买到了房子。”

两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马格努斯问：“是你一个人搞定这些吗？我还以为你们大概是一个被女王雇佣过来的团队？”

“您没猜错，”艾文坦斯低头看着街边生长的野草，随口答道，“一个团队，但其实是成立了个部门，我们算是体制内吧，可以享受一些福利。”

“不容易啊，”马格努斯环顾四周，打量了几眼，说道，“我之前还经过一个幽暗地域入口旁建立的小城，那里与这里的物价之差足足翻了三四倍。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打听到房价了，地皮真贵，在这里生活一定不容易吧，你来这里几年了？”

艾文坦斯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马格努斯饭后把自己叫出来的意义是什么，就为了这个无聊的谈话吗？他老老实实地答道：“十多年了吧，那个时候还小。”

“独身一人？”

“是的。”

马格努斯问道：“你怎么过来的？很难的。”

“哈哈，不怕您笑话，我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只是运气好才有了今天，”艾文坦斯朝商业区那群人努了努嘴，然后大吐酸水，“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还被抢走了钱包和身份证明，那时候真的是两眼一黑，觉得人生无望出头之日。而且我对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居无定所，每天都在不同的巷道里过夜。寝食难安，一日四餐只有面包可以啃。晚上睡觉也睡不好，您大概不知道每天晚上都有从魔苟-马力巴萨穿过的冷气潮，气温特别低，白天我醒来的时候往往要过上好一会儿才能恢复知觉。然后就穿着一身地摊上买来的便宜正装，脚里的袜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拎着破烂的公文包，在满是狗屁机遇的海洋里转悠，现在想来觉得自己简直幸运极了。您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马格努斯淡笑道：“和你一样，混口饭吃。”

艾文坦斯打趣道：“嘿嘿，您太谦虚了吧，以您的水平还跟我们一样的追求，只是混口饭吃吗？”

马格努斯将茶水一饮而尽，说：“吃饭是很重要的，不吃饭人就会饿肚子，饥饿能让人丧失理智陷入疯狂，所以我不喜欢有人拦在我和饭面前，你知道吗？”

艾文坦斯面色一僵，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还是哪里做的不好，冒犯到马格努斯先生了吗？”

“所以我才找你出来，留你一命，本来我想顺手抹掉你的，”马格努斯低头看着他，咧开了嘴，“只是你确实把我的名字叫错了，朋友。我并不叫马格努斯，也不从洛盾玛特来。我叫罗格·多恩，我是个谷蓝巴的高阶牧师，我曾经追寻神的旨意周游四海，如今年事已高，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我决定在魔苟-马力巴萨这座有着奇怪名字的城市找到一份符合我身份与地位的差事，我不喜欢任何闲人对我的行为指手画脚，我同样不喜欢一些存在于坊市间的风言风语。你，明白了吗？”

艾文坦斯愣了愣，起初他没明白马格努斯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然后像被闪电劈中一样惊醒了过来，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马格.....不，罗格·多恩先生要把自己叫到外面单独约谈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他不仅没把自己灭口反而还饶了自己一命！天哪！他双膝一软，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谢谢......”

马格努斯往后退出一步避开他跪拜的方向：“别跪我，多去谢谢你的主人吧，她为你求情了。”

“好的，好的，”艾文坦斯连腿上的灰尘都不敢拍，立刻站起来，“我这就去感谢色拉娜小姐的恩情！”说着拔腿就要跑。

“等等，”马格努斯的声音让他身形一滞，“下次让你上司给你口前记得把窗帘拉上，太不小心了。还有，你是这方面比较敏感还是硬件不行啊，怎么两分半多就缴枪了？”艾文坦斯扭过头，看见一张满脸怪笑的大脸，“不过我有一个法门，可以让你一柱擎天，傲立群雄，持久强力，男人见了沉默，女人见了疯狂，有万妇莫当之勇。算是提前支付一些薪水吧，你想不想学啊？”

意思当时你他吗不知道在哪里盯了我三分钟吗？干，尕瑞鲁斯为什么没有发现他？艾文坦斯又是尴尬又是后怕，但见对方好像真的没杀自己的意思，心中又有块大石头落地，此时他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意思，连忙脸不红心不跳地恭声说道：“愿意虚心请教，我这是积年老病，我那个前女友就是这么跟我分的，不知道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