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发作,然而媚卿朝他吹了口香气。
顿时,楚西祠意识陷入混沌之中,就像是落入沼泽,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一般。
于是,他就看着媚卿缓缓起身,玉足轻点朝他步步走来。
与此同时,似乎在女眉术的带动下,身体里的那股兴奋,化为磅礴的谷欠望,下一刻似乎就要爆炸。
媚卿轻笑了声,她伸出一根指头朝他一勾。
“呼啦”水花破开,楚西祠跨出浴桶,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冲过去扌包住了媚卿。
起先那邪崇这会从女眉术中脱离出来,当即凶相毕露。
然,一道鞭影抽过,却是媚卿长长的尾巴,一下将那邪崇刺了个对穿,顷刻毙命。
她也就没看到,抱着她的楚西祠,嘴角渗透出点点血迹。
他死死抿着唇,星目冷若冰霜。
他温柔地拍着她后背,蓦地乌光一闪。
“嗤啦”一声,手起刀落,夜剑凛冽如寒冰。
“啊!”媚卿尖叫一声,双手一推。
楚西祠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撞倒浴桶,猩红的水花四下飞溅,瓢泼如落雨。
媚卿痛地抱着身子,整个人瑟瑟发抖。
在她的脚边,是一截还在抽搐的断尾。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叫人恶心。”楚西祠张嘴,点点血迹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喷出来。
刚才被魅惑住,他拼着最后一点的清明,生生咬断舌尖,剧痛之下挣脱女眉术。
媚卿抬眼,眼瞳竖立,像是蛇一样,冰冷森寒。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对我?”她面容扭曲,抓狂又歇斯底里,“我这么爱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楚西祠擦了下嘴角血迹:“爱?媚卿你骗谁?你和我这样的人,永远不配提爱这个字。”
纵使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
他和媚卿都一样,苟且如蝇,可恨又可悲,一辈子活在黑暗之下,又哪里是能奢望“爱”这个字眼的。
“不对,”媚卿打断他,“我是爱你的,我一直是爱你的。”
不然何以,她会无怨无悔地陪伴他这么多年,千方百计将这男人从琴徵羽手里抢过来,又千方百计的想成他名正言顺的王妃。
连带在皇陵几度面临死亡,她都想着的人是他。
媚卿掩面,她身后流着大滩的血,猩红中泛蓝,已然不像是个人的血了。
“我是爱你的呀,我是爱你的呀王爷……”她低声哭泣着,重复这个事实。
楚西祠怔然,爱到这样卑微无底线的媚卿,让他不期然想起了面对琴徵羽时的自己。
一时间,他竟是说不出的心情复杂。
他垂下夜剑:“那又如何,你我并不懂爱。”
并不懂真正爱一个人是成全、是包容、是相扶相持、是真心以待,而非粗暴的占有。
爱滋生嫉妒、滋生患得患失,然再多的负面情绪,在爱面前,都会化为灰烬,最后只剩下一个“成全”。
成全心里的那个人,也成全自己。
楚西祠蓦地想起雉朝飞,他此时方才醒悟,兴许雉朝飞远比他懂如何去爱一个人。
毕竟,他一直在做的,就是成全琴徵羽。
也算是成全了自己的心情,在琴徵羽心里以另外一种方式存活着。
楚西祠冷嗤了两声,再看媚卿,也没了那等恶心和厌烦。
他道:“你不懂爱也不会爱,我亦如此……”
然,一句话未完,身后一股巨力袭来。
仓促之间,楚西祠只能反手一撩夜剑格挡。
“铛”的一声,火花四溅。
楚西祠被撞飞出去,刚到落到媚卿面前。
他倒在地上,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般。
“是你。”他握紧夜剑,抬眼就看到断臂青年,慢条斯理将手中巨剑插回背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韶光!
“我们再不分开好不好?”媚卿蹲**,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让楚西祠头皮发麻。
“媚卿,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他扭头,脸上生了怒意。
媚卿嫣然一笑,双臂环抱住他:“我要你从此以后,再离不开我,再不能去想那贱人。”
她说着,全力运转女眉术,将楚西祠最后一点清明摧垮。
片刻后,韶光面无表情出了房间,还为媚卿掩上了房门。
而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宛如绝望之中生出的爱情,仿佛是不能碰触的婴粟花朵,食之上瘾,尝之入骨。
此生,再戒不掉。
韶光望着头顶的雕花石壁,深觉皇陵这样的地方,作为葬身之地,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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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皇陵外头来了两人。
两人风尘仆仆,面露疲惫,一个是头绪皆白的老妪,一个是脸上还有微末烧伤痕迹的女子。
待见到皇陵,老妪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就在此处了。”
女子眉眼带讥诮:“老祖,你就笃定能从这里进入九州?”
老祖点了点头:“中州之界已破,琴家也没有存在的意义,我等回九州,是为投奔琴家本家,以待将来之机。”
闻言,琴鼓瑟眼底的讥诮更甚:“为何老祖不带上父亲,你我还有他,如今是仅剩的琴家人了。”
提及琴长生,老祖脸上怒意一闪而逝:“不必提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废,年少之时偶见过星月女帝一面,便至今都念念不忘,让他去跟女帝示好,他又不去,真是枉为男人。”
琴鼓瑟对长辈的陈年旧事,并不敢兴趣,她想知道的,只是九州琴家的情况。
于是,她道:“老祖,九州琴家真的会接受咱们?”
老祖拄着拐杖,开始往皇陵走去:“我这里有琴徵羽从前自创的琴谱,九州琴家不会不想要的。”
说到底,还是要借助琴徵羽的光芒,才能让九州琴家认下她们。
琴鼓瑟走得慢吞吞的,她回头看了眼,似乎看到林间有某道身影一闪而逝,她再定睛看时,又没有了。
“老祖,我听闻琴徵羽生了孩子,不若咱们带着她的孩子去九州,琴家必定开门大迎咱们。”她的野望,可不是简单的获得落脚之处。
“闭嘴。”走在前头的老祖呵斥了声,再不提这话了。
等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皇陵里,没有喉骨的倦茑走了出来。
她咧嘴,脸上就带出了诡谲的笑容。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摸出一只竹哨,用力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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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徵羽短暂地出了一次任务,就在离婆娑镇不远的一个县城,将一只实力不同以往的邪崇灭杀。
前后花费了不过一天的功夫,早上去晚上回来。
连崽崽都没察觉到琴徵羽出去了一趟,她就已经回来了。
尊上的内伤彻底好了,期间他出去了一次,在外头转了半日,厌烦日光,没多久又回来了。
如今的中州,像是千疮百孔了一般。
任是九黎,他也是没办法的,况且目下进入中州的邪崇,都还只是一些小喽啰。
星月女帝并未大举入侵,他便再是出手,效果也有限。
好在外有危机之下的五国,格外的团结。
不仅是两周的百姓,隐隐有统一的倾向,就是其他三国,朝廷在积极调动兵力和辎重的同时,也不忘发动民间的组织。
在江湖上,不管是哪条道上的,这会竟是齐齐放下恩怨,当先以杀邪崇为第一要务。
且婆娑门的人,同朝廷那边经常交换邪崇情报。
看在优昙之主的份上,五国朝廷那是巴不得婆娑门中人,能在本国呆的时间久一些。
朝廷在得到了邪崇信息后,朝中大臣再加以整理,随后发放到各州郡,组织当地百姓进行讲解和教授邪崇弱点。
但凡是想来听课的,分文不收不说,你若虚心求教,保管官府是言无不尽。
毕竟,如今大战在即,只是一些先头小喽啰就让中州这个样子。
倘使有朝一日,星月女帝真地打过来,那还得了。
故而,此等危机之下,中州反而空前团结,不管是哪国的百姓,但凡是遇上了邪崇的,能帮衬一把手的,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一时之间,倒大大减轻了婆娑门众人的压力。
又半日过去,难得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这种天气,尊上也是能出来走一走的。
他体内的人面蛛,只是不喜日光罢了,倒对其他的不会有顾忌。
崽崽已经学了好几种的蛊虫炼制之主,而且还在学着辨识药材,且连最简单的曲子,他听个几遍,就能临摹弹出来。
崽崽的天赋总能叫琴徵羽和九黎惊讶,即便年纪还小,每一天他都能给爹娘两人带来惊喜。
就如同此刻,他那只一直养着的叶甲虫。
这会,他抱着小竹篓,蹦蹦跳跳过来,满心欢喜的将小竹篓举高高给亲爹看:“爹爹,叶叶甲又长大了。”
当初那只叶甲虫,其实资质很一般,即便再是炼制,成长也有限。
但不曾想,崽崽这一炼,就是小半年,那只叶甲虫,如今已经有龙眼大小。
黑到发亮的硬壳,还有锋利的大钳子,长长的触角,气势汹汹的,已经打败过很多蛊虫了。
崽崽将小竹篓里的叶甲虫举高给他看:“爹爹,看。”
九黎嫌弃地瞥了一眼,正想说什么,他忽的脸色惨白。
崽崽还没反应过来,阴沉的天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