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
望着村口那块雕刻着“杏花村里酒如泉”的青色大石,陈重曲百感交集。
“原来,这便是传闻中的杏花村。”
飞叉叉停下马车,亦看向那块久经风霜的大石头,感叹道:“自盛唐起,此地便有着‘处处街头揭翠帘’的酒风文化,果真乃深藏不露的隐世之地。”
“只不过,看这村落分布的规模,杏花村似乎不大。”
观望片刻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山不在大有仙则名,地不在广有酒则香。”
陈重曲莞尔一笑,率先驾着冲壳壳,进入了杏花村。
“陈东家说得没错。”
飞叉叉见状,亦笑着驾马车跟上,“这地方小,人自然好找。”
“没错!”陈重曲点头。
“可...”
飞叉叉扭头看了陈重曲一眼,犹豫一番后,才说道:“可若是他们不在这儿,我们亦能很快知晓。”
“额...”
闻言,陈重曲霎时语塞,亦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来。
寻了姚子碧许久,从蜀至黔,再到滇,如今,他们又来到晋地,途经好几十座城市,行了上万里路,可是,却连她的半点消息亦没有打听到,即便披荆斩棘地来到杏花村,亦只是陈重曲自己的猜测罢矣,姚子碧究竟有没有来这儿,他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若是他们不在杏花村,我们又该去往何处找寻呢?”
见陈重曲垂首不言,飞叉叉又小声试探一句。
“先在此处找一圈再说吧!”
“驾!”
丢下这句话后,陈重曲便驾着冲壳壳飞奔起来,很快便踏尘而去,将蹙眉皱额的飞叉叉留在了原地。
“哎!”
望着陈重曲飞扬绝尘的背影,飞叉叉重重地叹了口气后,亦追了上去。
“唔..好香!”
在杏花村内漫无目的地狂奔许久后,陈重曲忽然被一阵浓郁的酒香气给吸去注意,他立马调转马头,寻香找去。
“陈东家,你又要去哪儿啊?”
亦步亦趋的飞叉叉见状,急忙大喊。
“找酒喝去。”陈重曲头也不回地说道。
“酒?”
听闻此话,飞叉叉猛吸鼻子,亦从陈重曲离去的方向嗅闻到了一股酒香气。
“可是羊羔酒?”
飞叉叉赶紧调转马头,追了过去。
“老人家,您这儿卖的可是羊羔酒?”
片刻后,陈重曲在一个路边小酒肆前停下,看向正在擦桌子的老者,笑着询问。
“看来,这位远客是专门为羊羔酒而来的。”
老者停下动作,向陈重曲笑着走来,“客人请!”
“真香!”
跟随坐下的飞叉叉,一边耸动着鼻子,一边看向周围的茂密杏林,说道:“难怪要叫杏花村,此处遍地皆是杏树嘛!”
“不过,为何这杏花村不产杏仁酒,却偏偏要以羊肉酿酒呢?”他有些不解。
“这羊羔酒的酿酒原料里亦加入有杏仁。”陈重曲向其解惑道。
“羊肉加杏仁?好奇怪的组合,不晓得这酿酒出来的酒,会不会亦是口感怪异。”飞叉叉蹙眉道。
“怪不怪,小哥尝过后便知。”
老者端着一壶酒,以及两个小酒杯,笑着向二人徐徐而至。
“咳!多谢。”
飞叉叉赧颜接过,陈重曲则看向老者,询问道:“老人家,来这儿讨酒喝的外地人多吗?”
“唔..不算多,毕竟,咱们这儿的羊羔酒早在前朝时期,便已外输出去,所以,在很多地方皆能买到,当然,正不正宗便不好说了。”老者说道。
“但若要喝到最正宗的羊羔酒,便只有不畏翻山越岭,来杏花村一品其味。”陈重曲笑着说道。
“哈哈..这位客人说得没错,最好的东西,往往最难找寻。”老者大笑道。
“最好的东西,往往最难找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者探口而出之话令陈重曲渊思寂虑。
“老人家,这个村子应当不大吧?”
俄顷,他才收回心绪,向老者打听起杏花村的情况来。
“不大,弹丸之地罢矣。”老者微笑颔首。
“那若有外乡人来此处,你们会否留心注意?”陈重曲又问道。
“自然会。”
老者点点头,看向陈重曲,问道:“小哥可是在找人?”
“对!”
陈重曲立即拿出姚子碧与豆娘二人的画像,对老者道:“老人家,你可有见过她俩,亦或者,与她俩有些相似之人?”
“唔...”
老者接过画像,仔细看过一遍后,凝眉摇头道:“没有,二位小娘子皆生得俏丽,若是途径过我这儿,我定能记住。”
“果真只是我自己的妄想罢矣...”
陈重曲见状,随即摇头苦笑,喃喃自语。
“陈东家,兴许他们日后会来也说不定。”
飞叉叉拍着陈重曲的手背,安慰一句后,又看向老者,请求道:“老人家,不若,请你将这两幅画像留下,万一见着她俩,便可告与我们知晓。”
“可以。”
老者又看了一眼画中的二人,遂将画像小心卷起,“不过,我要去哪儿找你们呢?你们打算于何处落脚?”
“这...”
飞叉叉随即看向陈重曲,等待他的下文,不过,后者却敛眉垂目,迟迟不语。
“既然你们要找人,不若就在我家暂时安顿下来吧,你们瞧,我这地儿位于进出村口的必经之所,你们往这儿一坐,来往人群皆不会错过。”老者建议。
“咦..似乎是也!”
经老者这么一提醒,飞叉叉才意识到,此处位置极佳,不会漏掉任何进村出村之人或车马。
“陈东家,你觉着怎样?”
飞叉叉急忙抬起手肘,戳了戳陈重曲的手臂。
“咳!老人家,给你添麻烦了。”
陈重曲立马起身,向老者拱手行礼。
“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有人陪我唠唠嗑。”老者摆手笑道。
随后,他们便将车马带入老者的二进小院内,又于老者为他们安排的一间厢房住下。
老者姓郭,村里人喜欢叫他老郭头,是杏花村的原住民,他这间“郭家小酒”亦算是百年酒肆,自前朝起便开设于此,所以,陈重曲算是误打误撞,遇着了一位酿酒前辈。
“陈东家,咱们是不是忘记了啥事儿啊?”
在付给老郭头住宿的银钱后,飞叉叉回到屋里,抠着脑袋,半明半昧地看向陈重曲。
“有吗?”
陈重曲挠着下巴,一头雾水。
“酒!”
少顷,二人不约而同地大喊了一声,并转身朝屋外跑去。
“别急别急,酒还在呢!”
外院杏树下,老郭头笑眸看向狂奔而至的二人,冲他们招了招手,“金樽满劝羊羔酒,不似灵芽泛金瓯...”
邀二人坐下后,老郭头便一边品着杯中美酒,一边摇头晃脑地唱起了小曲儿,微闭双目,神情惬意。
“雪边春意回,风味几鹅儿。若与曹瞒说,翻樽左慈慈...”
陈重曲亦将这首由宋代诗人陈起笔下的《羊羔酒呈朱丛瑞》以吟唱的方式哼了出来,与老郭头口中的《散曲》相得益彰。
渐渐地,他便沉浸在羊羔酒的绝佳美味中,忘却了心头愁绪。
来日方长,子碧,我总有一天会寻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