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啊,这黄家父子皆来了,你看,一会儿是挑这个老的,亦或是选那个小的呢?”
清音阁内,老鸨兴冲冲地跑进玉姣的房内,将外面的情况向其激动道来。
“呵!”
闻言,玉姣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作答。
“你们先出去吧。”
老鸨见状,遂将房中侍婢全部支走后,才拿起案几上的木梳,为玉姣梳理发髻,“老的小的,你总要挑一个吧。”
“选老的呢,自然是直捣黄龙,不过,嚼起来有些涩口;挑小的呢,则是曲线救国,口感却要好上一些。”
“梅姨,你在说甚呢?”
听得此话,玉姣哑然失笑,“瞧你说的,就好似我待会儿不是去梳拢,而是去用膳一般。”
“有何区别吗?皆要下口。”
被唤作“梅姨”的老鸨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让我再想想吧。”
玉姣娥眉微蹙,垂首苦思起来。
“行吧,你好好考虑一番,不过,没甚时间了,楼下已然坐满了客人,皆在等着咱们清音阁的玉姣娘娘挑选恩客呢!”
梅姨轻拍着她的肩膀,笑着提醒。
“咳!”
二楼雅间内,黄家父子相视而坐,皆无言以对,面面相觑。
窗外的微风轻轻吹拂,摇曳着室内的香雾袅袅迷蒙,使得面对面的二人看不清彼此的神情,更猜不透彼此的内心。
最终,还是黄父率先开口,打破了此间的尴尬氛围。
“你..你也来参加玉姣的梳拢仪式?”
“嗯。”
黄维仁点点头,垂首低问:“爹,你想也成为玉姣的第一个恩客吗?”
“我..我只是来凑凑热闹罢矣。”
黄父搓了搓手,说得有些心虚。
“是吗?”
黄维仁明显不信,抬头看向他,带着审度之意。
“哎呀!我都一把年纪了,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气嘛。”
被黄维仁一阵剔抽秃刷,黄父坐立难安,挪了挪屁股,苦着脸辩解。
“哦,那就把你带的银钱都给我吧,我不想玉姣被他人破瓜。”
黄维仁摊开一只手,伸向了黄父。
“额...”
黄父见状,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眉毛,不过,双手仍旧交握,并未动作。
“爹!快给我呀。”
黄维仁抬了抬伸出的那只手,大声催促一句。
“你不是说只来听听曲儿,散散心吗?咋这会儿又要参加别人的梳拢之礼,当那头个恩客...”
黄父无奈,只好嘀嘀咕咕地掏出钱袋来,不甘不愿地递与了黄维仁。
“多谢爹!”
黄维仁掂了掂那个鼓囊囊的钱袋,心满意足。
“记住,只可逢场作戏,切莫动了真感情。”黄父再次提醒。
“儿子明白。”
黄维仁将钱袋放好后,便乐呵呵地拿起茶盏,安心喝茶。
“你与那个玉姣似乎走得蛮近。”
将黄维仁悄然打量一番后,黄父试探而语。
“还成吧。”黄维仁扬唇道。
“那你可知她的来历?”黄父问道。
“这个..这个没打听过。”
黄维仁挠了挠头,看向黄父,嘟囔道:“你不是让我逢场作戏嘛,打听这些作甚?”
“既然是做戏,那亦要知晓对方扮演的是个什么样角儿,才可放心对戏。”
黄父直视着黄维仁,说得别有深意。
“不懂你在说甚。”
黄维仁撇撇嘴,又伸着脖子向楼下张望,“咋还不开始呢?这都申时了。”
“哎!你这个傻小子。”
面对黄维仁的呆头愣脑,黄父顿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叹出一口气后,便抱着茶盏闷头直喝。
今日,我怕是无福消受这软玉在怀、温香盈齿咯o(╥﹏╥)o
原以为,让黄维仁老实呆在家中,他便不会知晓玉姣梳拢之事,谁曾想,他的消息竟这般灵通,并对此事势在必得。
他究竟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
黄父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满腹狐疑......
“什么?取消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梅姨忽然向众人宣布,玉姣因身子抱恙,今日的梳拢仪式暂时取消,择日再行。
“昨日都好好的,还登台唱了曲儿,咋今个儿就身体抱恙了?”
“是呀!让玉姣赶紧出来,咱们这都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很快,等得不耐的客人纷纷起身抱怨,大有见不到玉姣便不走的架势。
“爹,这是怎得一回事啊?”
黄维仁看向黄父,一头雾水。
“我哪晓得?”
黄父两手一摊,亦是百思不解。
到底在搞啥子哟?
“抱歉抱歉!玉姣月信突至,没法进行梳拢之礼,还望各位见谅。”
“诸位今日的酒水皆一并免了,待到重择吉日之后,我再来通知各位。你们看,如何?”
梅姨站在台上,向众人诚心致歉,而其他歌舞伎亦纷纷从楼上步下,开始轻歌曼舞,以转移客人们的注意。
“原来是来月信了呀?真不凑巧!”
“晦气!”
不久后,客人们便消停下去,重新沉浸在酣歌醉舞之中。
“梅姨,我能去看看玉姣吗?”
只有黄家父子悻悻离去,不过,在步下一楼后,黄维仁又驻足转身,拉过梅姨小声询问。
“抱歉,黄少东家,玉姣现**体虚弱,不便见客,你改日再来吧。”梅姨俯首歉然道。
“好吧。”
抬头望了一眼玉姣所在的三楼,黄维仁只好跟随黄父扫兴而归。
“看来,这个小的比那个老的更加上心。”
望着父子二人远去的背影,梅姨微微扬唇,笑得意味深长......
“真是太不凑巧了,偏偏这个时候来月信。”
回府的马车上,黄父瞟了一眼默不吭声的黄维仁,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
黄维仁轻轻点头,并未多言。
“那..那把钱还我吧。”
黄父挠了挠自己的圆肚皮,便伸出一只手去,想讨回自己的钱袋。
“爹,你可真是吝啬!”
黄维仁立马瞪了他一眼,便将钱袋掏出,重重地放于其手心之上。
“咳!下回..下回你再来清音阁时,我再给你一些钱,把玉姣拿下。”
黄父收起钱袋,讪讪而语。
“这可是你说的哟!”
黄维仁两眼瞪亮,盯得黄父面皮发紧。
“是..是啊!”
黄父皱眉点头,而后别开了脸,假装在欣赏窗外景色,实则却在心里暗骂:臭小子啊!臭小子。与你老子抢女人也就罢了,还要花你老子的钱。
我真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嘿嘿!”
黄维仁显然没有听到黄父此刻的心声,一会儿搓手,一会儿傻笑,已然在憧憬着与玉姣共赴巫山云雨的羞人画面。
“东家,少东家,你们总算回来了!”
当父子二人刚跨下马车之际,便见黄管家神色惶然地跑了过来。
“咋了?”黄父凝眉问道。
家里没有走水啊!
他伸着脖子朝院内张望,发现并无异样。
“可是我岳丈来了?”黄维仁急忙问道。
“呃?”
闻言,黄父心下一惊,当即后退一步,与黄维仁划清距离。
可不是我带他去逛歌舞坊的!
他赶忙掏出手帕,一边擦拭额上的冷汗,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向孟父解释他们父子二人携手逛歌舞坊之事。
“是老?的家人来了,真正的家人。”黄管家说道。
“啊?”黄父大惊。
“老?是谁?”
黄维仁疑惑好奇地看向黄父,已然将埋在自家祖坟里的那位“远房亲戚”给忘得彻底。
“儿呀..你好命苦啊!”
“阿兄,你死得好惨呀!”
待父子二人便随黄管家一道,来到自家祖坟后,便见到了这么一幅悲怆哭丧的场景,遂目目相觑,尴尬至极。
“瞧!人家才是老?真正的亲人。”
黄维仁努了努嘴,冲黄父暗讽一句。
“哼!”
黄父剜了他一眼,才整衣敛容,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老?的家人缓缓行去。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呀!”
不过,对方并未对老?被黄父埋入自家祖坟一事追根究底,而是对其下跪磕头,深表感激。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罢矣!”
面对此番大礼,黄父囧笑摆手,不尴不尬......
“听说了吗?被黄老东家认尸的那户人家找上门来了。”
温德丰后院,一群人聚在一块儿,相互笑谈着此事。
“最后怎样?他们把坟掘了,将尸体带回去了吗?”大米好奇道。
“呃..那尸体怕是早已化成白骨了吧?”四清皱眉道。
“据说,为了不搅扰死者,老?的家人最终还是决定让其尸体继续埋在黄家祖坟里。”陈老伯说道。
“哈哈..那黄家祖坟里岂不从此便多出一个异姓族人来?”小米大笑道。
“是呀!是呀!那黄老东家可真是赔了一块儿祖坟又多了一个亲戚。”大米亦笑道。
“你们说,这算是幸事,还是倒霉事呢?”有人问道。
“那就要看他自个儿怎么想呗...”
众人七嘴八舌,滔滔不绝,唯有三清蹲坐在一旁,仰头望着茅厕旁边那棵已然结果的梨树发呆。
豆娘,你离去那会儿,这棵梨树才刚刚开花,可现下,树上都长出果子来了,你却再也看不到了......
“阿秋!阿秋!”
远在保德的豆娘,在打了两声喷嚏后,便继续啃着手上的梨。
“哪儿采的梨啊?”姚子碧好奇道。
“林子里采的,可多了,但个儿都不大,吃起来汁水亦不多,不过,胜在口感较甜,便可将就着吃。”豆娘说道。
“唔..个儿小汁水少,但味道甜...”
姚子碧瞅着那个被豆娘吃得快剩核的梨,灵感乍现,遂一把拽过豆娘,向林子奔去,“走!摘梨去。”
“哈?你也想吃梨?”豆娘有些莫名。
“不!是做鲜梨酿。”
姚子碧摇头,莞尔而笑。
“鲜梨酿?”
“好!没有荔枝来酿荔枝绿,采摘点儿梨子来制鲜梨酿亦是不错。”
懵逼稍许后,豆娘反拉着姚子碧,大步狂奔起来......
“唔..我似乎闻到了一股山杏香气。”
而远在汾州的杏花村外,陈重曲悠哉悠哉地驾着冲壳壳,寻香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