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一旁的黄维仁见状,面露尴尬,偷瞄了周遭众人一眼,便箭步上前,俯身将那尊观音像给一把捞起,并藏于怀中,不让旁人再看清这观音像究竟是真金,还是假金。
“咳!”
黄父站稳后,瞅了一眼朝这边打望的宾客,又偷瞥了一眼笑颜依旧的陈母,这才从黄维仁的手中接过观音像,以衣袖擦拭了一遍上面的灰尘,便递与了陈母,“如玉妹子,请笑纳。”
“多谢大虎哥。”
陈母莞尔,接过观音像后,便将其交与了荔枝,后者垂眸瞅了一眼那几块掉色的位置,暗自哂笑后,便抱着它迅速离去。
“哎哟!”
陈莲儿则行至黄父身旁,看向他衣袖上沾染的金粉,再次揶揄,“黄老东家,你刚刚擦得那般用力,都把观音娘娘身上那层单薄的金衣给擦掉了。”
“呃...”
听闻此话,黄父抬起衣袖,便见一抹金色若隐若现,随即大囧,立马将双手背于身后,故作淡定道:“莲姐儿啊,你可真是眼尖。”嘴更利!
“呵呵!见笑。”陈莲儿掩唇窃笑。
“不过啊,你眼这般尖,为何却没瞅见自己的口脂花了呢?”
黄父睨着她,嗤之以鼻。
“什么?”
陈莲儿随即转身,拉着荷儿便向无人处行去。
“呵呵...”
黄父见状,得意一笑。
“大虎哥,快与仁哥儿去就座吧,位置都与你们留好了。”
陈母笑了笑,便指着孟父与孟娇娇身旁的空位,催促而语。
“额...”
看着神色淡然的孟父,黄父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随即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如玉妹子,就没别的座位了吗?”
“你瞧瞧,哪里还有空位啊!”
陈母随即指向周围,面色为难。
“爹,赶紧的!别杵这儿,人家都在上菜了。”
见到孟娇娇身旁有空位,黄维仁想都没多想,便拽着黄父向其奔去。
这个瓜娃子!
被黄维仁拖至孟父身旁坐下,黄父一脸无奈,于心中暗骂黄维仁一句后,只好不甘不愿地向孟父拱手行礼,“德光贤弟,许久不见了。”
“大虎兄,许久不见。”孟父笑着回礼。
“咳!”
随后,二人无话,倒是一旁的黄维仁与孟娇娇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家父亲的异状。
“娇娇啊,你可真是出落得愈发娇艳动人了。”
俄顷,黄父忽然看向孟娇娇,笑着称赞。
“多谢黄世伯夸赞。”孟娇娇含笑道谢。
“别说,越来越像你娘了。”
而后,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
“是..是吗?”
孟娇娇瞅了孟父一眼,面露窘色。
“大虎兄,喝酒。”
孟父并未抬头,而是拿起桌上的酒壶,便为黄父满上。
“一起!一起!呵呵呵...”
黄父笑着举起酒杯,与孟父碰杯。
“娇娇,我们也来喝酒。”
黄维仁见状,亦为孟娇娇斟满白酒。
“嗯。”
孟娇娇微微点头,拿起酒杯,只是轻抿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偷偷看向了孟父。
见孟父神色无异,与黄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磕牙,这才松了口气,转头朝周围张望而去,寻找陈重曲的身影。
“哎哟!很热闹嘛。”
就在宾主举杯畅饮之际,一位荆钗布裙打扮的老妇杵着拐杖,蹒跚而至。
“这位是?”
姚子碧见状,随即找来酒儿一问。
“你来作甚?”
酒儿并未回答,而是走上前,作势要轰走那名老妇,并看向其他下人,质问道:“是谁放她进来的?”
“酒儿姐姐,她说是荔枝姐的君姑。”一名下人小声道。
“荔枝姐的君姑?”
听闻此话,姚子碧瞪大双眼,吃惊不小。
荔枝姐何时嫁的人?她的夫君呢?
“啥君姑?就是一厚脸皮的疯妇!”
酒儿朝地上啐了一口,便拽着老妇向门外行去。
“死丫头,这般无礼,你还要叫我声祖母呢!”
老妇恶叉白赖,举起拐杖便向酒儿挥去。
“你作甚!”
缸子急忙冲出,一把拽住了老妇的拐杖,并将酒儿护于身后。
“怎么回事?”
陈重曲亦大步走出,待见到那名行凶撒泼的老妇后,遂勃然变色,上前便拽着她,朝大门拖去。
“重曲,这是作甚?”
姚子碧急忙追上,一头雾水。
“哎哟喂!陈家仗势欺人啦...”
未待陈重曲回答,那名老妇便对着他又挠又踹,并大喊大叫,惹来靠门而坐的那几桌宾客频频侧目。
“这是咋了?”
“哪儿来的疯妇?”
“她刚刚说是谁的君姑来着?”
“哟..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金家那个害死自己儿子与孙子的蠢妇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已然补好妆的陈莲儿摇曳而至,对着老妇冷嘲热骂一番后,亦将众人的议论遏制。
“你胡说,我没害死我儿子。”老妇急忙道。
不过,在见到陈莲儿后,忽然气焰大减,不再对陈重曲拳脚相加,而是紧拽着自己的拐杖,满脸戒备。
“呵呵..真是好笑,此事可是在县衙的卷宗上有过一笔的,你现下想懒,那就要问问县衙的官差会否同意。”
陈莲儿慢慢走近,甩着手帕,继续道:“对了,咱们韩县长也来了,就在里面与我嫂嫂把酒言欢呢!你与他亦算老熟人了,要不要我去把他叫来,与你叙叙旧呀?”
“我听不懂你在说甚!”
老妇眼神闪烁,愈显慌张。
“听不懂?那要不要我与你细说一番?”
陈莲儿忽然欺近,一把抓住老妇的衣襟,疾言厉色道:“钱,我们陈家已然给过你了,不再欠你甚;人,早已与你们金家无甚干系,你那个死鬼儿子的和离书没了,我们这儿还有一份,所以,别再与我们陈家攀什么亲戚!”
头回见陈莲儿这般狠厉,姚子碧吓了一跳,随即便将一旁的酒儿挽紧。
“夫人莫怕,我们家,亦只有老夫人与莲姐儿才收拾得了这个顽皮贼骨。不过,今日是老夫人的大寿,别让她知晓此事,更别让我干娘晓得。”酒儿凝眉道。
“她是谁呀?”姚子碧小声问道。
酒儿抿了抿唇,才缓缓道:“干娘过去的君姑。”
“那..那荔枝姐曾经嫁过人?”姚子碧讶然。
“嗯,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酒儿皱眉道。
“滚!”
“啪!”
陈莲儿一把从老妇的手里抓过拐杖,直接扔了出去。
“你..你会遭受报应的!”
老妇瞪了陈莲儿一眼,便哆哆嗦嗦地转身离去。
“呵!我的报应早就来过了,菜市口那几十个人头便是我陈莲儿此生的报应。至于你,金陈氏,你的报应恐怕也快了。”
“孑然一身,凄惨死去,便是你残害子孙的最大报应!”
冲着老妇佝偻的背影,陈莲儿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哎哟!”
听闻此话,老妇脚下一软,随即绊在了石头上,踉跄了好几步,才险险站稳。
俯身捡起拐杖后,她便缩着身子快速逃离。
“啧啧..莲姐儿就是厉害,光靠一张嘴便能杀人于无形。”
看完热闹的黄父,剔了剔牙,便转身向院内的茅厕行去。
就在他前脚刚跨进茅厕之时,身后的大门忽然被关上了,一道黑影紧随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