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姐儿,多谢你,要不是你,此事定会闹大,到时,恐怕又要惹我干娘不痛快了。”
待到那名老妇彻底离去后,酒儿便向在场下人交代了一番,让他们切莫将此事传到陈母与荔枝那里,而后,才行至陈莲儿跟前,屈膝道谢,由衷感激。
“哎哟!说甚呢?这般见外,就像我陈莲儿不是这陈家人似的。”
陈莲儿一摆手,又看向酒儿他们,说道:“你们呀,就是对她太客气了,她才会得寸进尺。换做我,上去就是左右开弓,抽得她连嚎都嚎不出来。”
“额...”
众人咋舌,只有姚子碧相信,陈莲儿绝非虚言,因为,她可是亲眼见到过的。
“行啦行啦!都回去各忙各的吧,别继续杵这儿了,免得宾客们起疑。”
陈莲儿挥了挥手,便催促着众人速速散去。
“真没看出来,姑母平日里虽然爱四处惹事,但在关键时候,还是挺能为咱们家出头的嘛!”
姚子碧挽着酒儿,对陈莲儿赞不绝口。
“莲姐儿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
酒儿笑着点点头,很快又收起笑颜,正色道:“夫人,此事,切莫让老夫人与我干娘晓得了。”
“我明白。”
姚子碧点头应了一句后,又问道:“此事,究竟是怎得一回事啊?”
“这...”
“还是让我来告与你吧。”
陈重曲忽然走近,将姚子碧揽于怀中后,对酒儿道:“你与缸子去忙吧。”
“是!东家。”
待到酒儿与缸子离去之后,陈重曲才垂眸看向姚子碧,问道:“跑哪儿去了?找你老半天呢!”
“呵!”
听闻此话,姚子碧不由冷笑出声。
你忙着看你的青梅竹马,管我去哪儿呢!
“怎得?脸皮抽筋啊?”
见姚子碧扯着嘴角冷笑,陈重曲伸手便捏住了她的脸颊。
“松手!”
姚子碧怒目瞪向他。
“我在帮你治抽筋呢!”陈重曲笑着戏谑。
“呵!”
姚子碧又是一声冷笑,抬脚便踩响了陈重曲的脚背,还不忘狠狠地碾上一把。
“嘶..你个死丫头!”
陈重曲随即松手,蹲下便揉起自己的脚背来,并抬头朝姚子碧甩去一个眼刀子。
“哟!脚抽筋呢,要不要我帮你治治?”
姚子碧双手环胸,乐祸幸灾地盯着他。
“哼!”
陈重曲冷哼一声后,缓缓站起,亦双手环胸,回瞪过去,“不想知晓关于那个老妇的事情了?”
“你说,我听着。”
姚子碧掏了掏耳朵,不徐不疾。
“呵呵...”
陈重曲见状,堪笑堪无奈,总感觉自己不但治不了姚子碧,反而经常被她牵着走。
“说呀!不说,我去问酒儿便是。”姚子碧不耐道,并作势要转身离去。
“说!我说。”
陈重曲徒然一笑,急忙上前,将其拽住。
不过,用力过猛,不仅拽回了姚子碧,亦让她撞进了自己的怀里。
“哎哟!”
铁头撞上硬胸膛,二人俱痛呼。
“曲哥哥...”
好巧不巧,二人相撞的画面落入如厕归来的孟娇娇眼中,便成了相拥而立。
“姚子碧!”
似娇似怨地凝视了陈重曲稍许,孟娇娇便狠狠地瞪了姚子碧一眼,这才咬牙离去。
“姚子碧,你以前是不是炼过铁头功啊?撞人生疼。”
陈重曲揉着自己胸口,哭笑不得地看向姚子碧。
“陈重曲,你以前是不是放过牛啊?拽人贼用力。”
姚子碧亦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脸不满地望着陈重曲。
“呵呵..好啦好啦!”
陈重曲伸手,揉了揉姚子碧的脑袋,笑着说道:“咱们半斤八两啊!”
“嘁!”
姚子碧一把挥开他的手,满眼嫌弃,“谁跟你半斤八两了?”
“好好好!我是半斤,你是一斤,行了吧?”
陈重曲忍俊不禁,而后,又敛起笑意,牵着姚子碧的手,行至一棵树后,才讲起关于刚刚那名老妇的事情来。
原来,那老妇竟是陈家的一名远房亲戚,不过,来往不多,在荔枝嫁去金家之前,陈家人亦只知晓她嫁与了一名姓金的打铁匠,生了个儿子叫金囍。
金囍原本有个发妻,死于难产,荔枝算是他的填房。
不过,当时的荔枝,只是一名酒坊女婢,因此,能嫁作一名铁匠为妻,即便不是原配,亦算平嫁。
“为何非要嫁与那人呢?就没别人可选吗?况且,那人才死了老婆孩子,便急慌慌地找人再娶,你们就没有怀疑过,此事是否有蹊跷?”姚子碧凝眉问道。
“哎..若是当初,我爹娘能像你这般深思细想,荔枝姐兴许便能躲过此劫。”陈重曲叹气道。
荔枝是陈家的家生子,自打陈母嫁进来后,便似酒儿伺候姚子碧这般,一直服侍其左右,因此,她与陈母二人关系甚密。
待到荔枝十八那年,陈母便做主为其挑选夫婿,并将她的契约撕毁,还其自由身。
那会儿朝政并不太平,许多年轻男子或自愿、或被动地去从了军,因而,放眼整个宜宾县,能入陈母眼的单身青年便不多矣。
就在陈母将此事交与媒人去办时,金陈氏便主动寻来,为自家儿子说媒,希望迎娶荔枝过门,并备上了丰厚的聘礼。
陈母对金囍的父亲还是蛮了解的,知晓其乃一本分生意人,加之,金陈氏又是陈家的远亲,那金囍长得亦算撑头,所以,在问询荔枝的意见后,便允下了这门婚事。
“此事,娘办得甚为不妥,她看到的这些,只不过乃金家的表面功夫罢矣!”姚子碧皱眉道。
“是呀!娘那会儿还未接管我们家的生意,只是一名普通妇人,心眼儿还不算多,这一大意,便被那金陈氏给骗了去。”
陈重曲点点头,垂眸看向姚子碧,忍不住打趣道:“不是每个女子,皆似咱们子碧一般,敢女扮男装,深入虎穴。”
“我还焉得虎子呢!”姚子碧随即嗔了他一眼。
“咳!”
此话有些暧昧,说完后,二人皆赧颜不已。
“金囍原配的早产,应当与他,甚至与那金陈氏脱不了干系吧?”
姚子碧挠了挠脸,继续询问。
“嗯。”
偷瞄了一眼姚子碧泛红的双颊,陈重曲摸了摸鼻子,才继续道:“那金陈氏好赌,而金囍则好嫖,这对母子,没一个好东西。”
“妻子好赌,儿子好嫖,那金囍他爹岂不是很惨?”姚子碧再皱眉。
“岂止是惨!”
陈重曲皱了皱鼻子,说道:“据说,他是被他们母子俩给活活气死的。在他死后,那对母子更是有恃无恐,拿着家里的积蓄肆意挥霍,且长期不归家,以至于金囍的发妻在怀孕期间未能好好安胎,待到生产之时,便大出血而亡,一尸两命。”
“啧啧!”
姚子碧摇了摇头,问道:“那金陈氏急着让荔枝姐嫁过去可是为了延续香火?”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呢,她知晓荔枝姐与我们家的关系,便算计着以一倍彩礼换双倍嫁妆,进而继续挥霍。而且,我们家酒坊的生意向来不错,金陈氏便是看上这点,才巴望着将我们当摇钱树来使。”陈重曲说道。
“那他们应当没能如愿吧。”姚子碧猜测。
以荔枝的性格,应当不会被人利用来做些损害陈氏酒坊的事。
“没错!”
陈重曲点点头,说道:“荔枝姐嫁过去后,很快便看穿了那对母子的真实面目。为了不让他们成为兔丝来攀附咱们家,荔枝姐没少挨他俩的毒打,第一胎,便是被打掉的...”
说到后面,陈重曲咬牙难言,双拳亦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
“没事了..没事了...”
姚子碧红着眼眶,握住了陈重曲的拳头,轻声安抚。
“那..那娘他们一直都不曾知晓,这些事情吗?”
“嗯,荔枝姐掩藏得很好,而且,为了不让那对母子来找我们家的麻烦,便假装与我们断绝了联系,再没回来过。”
“那娘呢?便这般相信了?”姚子碧有些吃惊。
“那会儿,不是正好遇上我前姑父的事情嘛,我们家早已焦头烂额,我娘便没法再顾虑其他事情了。不过,所谓树倒猢狲散,摊上这事儿后,金家巴不得与我们划清界限,哪还敢再贴上来?自此之后,我们家便与荔枝姐彻底失了联系。”
“难怪...”
姚子碧点点头,心觉,陈家那会儿可真是倒霉,能不被旻家牵扯进去,已然是不幸中之大幸,韬光养晦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
“那后来呢?你们又是何时将荔枝姐接回家,与金家彻底断绝联系的?”姚子碧又问道。
“一年后吧,韩县长新官上任,便接到一起人伢子拐卖孩子的案子,自然重视,便升堂审理此案。”
“自打旻家那事儿后,咱们这儿便没再闹过啥大案,当然,那会儿并不太平,许多案子并未审理,便草草了事,就连县衙亦只是个摆设罢矣。因此,待听闻新上任的县长要亲自审案,许多百姓便纷纷前去围观旁听,想看看这个新官儿是否烧得起三把火。”
“我爹娘亦跟着去了,这一去啊,才发现,跪在堂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荔枝姐。”
“是荔枝姐的孩子丢了吗?”姚子碧凝眉问道。
“嗯,后来,荔枝姐在千辛万苦之下,终于产下一子,谁曾料,不仅没有换来丈夫与君姑对自己的善待,那个挨千杀的金陈氏反而偷偷将孩子拿去卖给了人伢子,只为换得银钱赌博。”
“这还是人吗?”
姚子碧怒不可歇,亦捏紧了双拳。
“那孩子找着了吗?”
俄顷,待怒火平息后,姚子碧才看向陈重曲,轻声询问。
应当..没有吧?
除了酒儿这个干女儿,便从未听说过荔枝还有其他孩子。
“找着了,可惜..可惜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