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只了？

二千……不，有三千了吧？

威廉木然地想着，同时下意识地将鸣神横劈而下，却发现劈了个空。

少年一愣，随即发现身边的源兽潮不知何时已经退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威廉眯了眯眼，回头看向钢铁防线。

这场战争从上午持续到黄昏，橘红色的光芒披在荒原和钢铁之上仿佛流动的火焰。

防线上又增添了许多新的伤痕，但总体还不至于太过难堪——尤其是威廉所负责的防线更是由于曼海姆的暗中援助和威廉的奋勇杀敌而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呼……”这个事实令威廉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觉得一阵强烈的疲惫和眩晕，这令他不由脚步虚浮地晃动了两下。

浑身湿漉漉的感觉令他觉得无比难受——不只是身体上，更重要的是这使他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没有哪怕一丝余力来驱使气流清洁自己的身体了。

而且……

威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自己胸口。

那片奇异的白色玉片，这次也发挥奇效成功为威廉挡下了两次致命伤。

少年摇了摇头，努力克服了自己想就此躺下连一根手指都不愿再动的意愿，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向防线。

一脸复杂地站在防线入口迎接威廉的是丹尼尔。

黑发黑瞳的少年面色犹豫地伸出右手，似乎想拍拍威廉的肩，但终究还是缩了回去。

威廉走近他的身边，开口说道：“真难得，我以为克莉斯多一定会第一个跑出来扑进我的怀里的——她小时候一直那样，现在也长大了吗……”

“不。”丹尼尔轻轻耸了耸肩，“只是我将她拦在了里面，你现在的状态可不太适合见人。”

“……你做得对。”威廉微微犹豫了一会突然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话，“我做到了吗？”

“当然。”丹尼尔却仿佛丝毫不觉得奇怪，真诚地说：“辛苦了，做的不错，威廉。”

“……哈。”威廉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之后就拜托你了，丹尼尔……”

少年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前倒去。

丹尼尔伸手接住了威廉的身体，半响，轻笑了一声，温和地说道：“当然，交给我吧。”

……

餐桌上琳琅满目地摆着令人食指大动的各式菜肴。

蔬菜沙拉、烤牛仔骨、土豆泥、煎羊排。

“以及这道弗拉斯果酒酱汁烤乳猪。”莱德介绍道：“明天就是我们第一次实战任务，临出发前请大家吃顿好的——当然，我掏钱。”

——其实也不是，莱德不动声色地看了爱丽丝一眼，看到少女似乎也没有拆穿他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

但与桌上的丰盛晚餐相比，围着桌子坐下的人却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爱丽丝和奥萝拉两位女士安静地切割着眼前的羊排并小口送入嘴中，阿莱克斯似乎对这种氛围不太适应，看上去显得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对盘中的食物下手。而埃里克更是直接一脸不善地阴沉着脸。

——至于那位燃料舱的可怜鬼现在据说还在医院躺着。

“咳。”莱德轻咳一声，善意地提醒道：“阿莱克斯，你平时怎么吃就怎么吃吧，不必介意，这里都是战友，没人会在意的。”

阿莱克斯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动作。

“够了。”埃里克皱着眉开口说道：“您没必要刻意弄出这顿晚餐的，我们北境士兵还没软弱到执行个任务都需要提前犒劳自己一下——而且在大战前的晚宴在北境习俗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莱德愣住了，随后心虚地将视线游移向奥萝拉——对方似乎在专注于盘中的食物根本不去理会莱德。

好吧。

少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抱歉这个我真不知道，其实也不是犒劳你们——你们就当这是昨天白天的赔礼吧。”

“哼。”埃里克发出含糊而又带着不屑的鼻音，“请放心，北境的士兵可没这么记仇……只是我们通过那次事也了解到了您身为战士的素质了。要我说的话还是建议您呆在后方吧——我可不想没死在于敌人的战斗中反而死在了队友的笨拙上。”

“其实也没关系。”阿莱克斯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头儿你可以坐驾驶舱最后面，那儿有个空着的位子什么都不用干。”

“那还要他上战场干什么？”埃里克翻了翻白眼。

阿莱克斯讪讪地笑了笑，没再接话。

莱德默默叹了口气。

他当然明白他们对话的意思是什么。

这次战争学子们的表现由帝国评定，而一个始终呆在后方的学子肯定是得不到较高的评价的——除非他是文职或者后勤类的工作，类似奥萝拉。

“听着，我会参与到战斗当中——而且不是以你们说的形式。”莱德抬起头，看着众人认真地说道。

“然后让我们全部葬送在战场上？”埃里克挑了挑眉，将最后的尊敬也丢下直接带着嘲讽质问着莱德。“你真的会开机甲吗？”

爱丽丝眉心微动，似乎有些不忿，将刀叉平放在桌上转头冷眼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回以毫不客气的冷笑。

“当然不会。”莱德拍了拍爱丽丝的肩示意她冷静一点，“但还有一件事我能做的。”

“如果你是指装填燃料的话。”埃里克皱了皱眉，“也不是不行——可恕我直言这样的评价也不会高的，你不如老实呆在后方还能安全一点的。”

“不，除此之外还有。”

“你是说……”

“瞭望，指引全机方向。”莱德尽力摆出真挚的表情，“我可以做这个。”

“……”

不止埃里克，连其余三人也都惊讶地转头看向莱德。

“太危险了。”爱丽丝率先说道：“小半个的上身直接暴露在战场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可没事的。”莱德耸了耸肩，“你们之前不也看到了吗？雪之国的军队很少使用枪械，远程攻击手段相对这边可单调多了。”

“那他们也有不少远程或者大范围的攻击手段。”奥萝拉也说道：“在机甲内的话凭借机甲的逃生系统和你自身源能移植者的实力起码保命应该是不难的——可要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被战场的流失什么干掉了就……”

“要是你办得到的话。”埃里克打断奥萝拉的话，目光如剑般笔直地刺向莱德，“我是没意见。”

爱丽丝脸色有些难看地咬了咬下唇。

莱德见状心中微微叹息，但还是微笑着开口说道：“当然，哪有我一点风险都不担全让你们冒险的道理。”

“好了来享用晚餐吧，难得我费尽心思从北境弄到这些东西。”少年故意夸张张了张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