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家族的幼子几乎是以一人之力逆转了所属防线的战局——所有人都在这样说。

仅仅他一个人所屠戮的源兽数量就超越了一支中等规模的部队。

有人形容他在战争结束沐血而归的时候煌煌如天上之神下凡，源兽的尸体积起小山，血液汇成河流，整个战场都仿佛在为他喝彩。

威廉这个名字开始进入更多人的视野，往生花之子、血与火的继承者，诸多带有敬意的外号也被人们加诸在他身上。

彼岸花大公也对此次幼子的行为赞不绝口，认为他‘虽稍显鲁莽，却具备真正的勇者之心’。

……

威廉手指微微动了动，努力睁开了沉重地眼皮。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据点某个房间的床上，克莉斯多伏在床边一副睡着了的样子，丹尼尔则坐在床附近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一本裹着黑色封皮的厚实砖头书。

“早，丹尼尔。”

“现在是深夜2点。”丹尼尔头也不抬，淡淡地回道。

“是吗。”威廉微微苦笑一声，“最好不是隔天的深夜。”

“不是。”丹尼尔摇摇头。

威廉略微松了口气。

“是两天后的。”

“……”

丹尼尔合上书，转头看向在明亮的灯光下脸色更显苍白的威廉。“真亏你干得出那种事。”

“既然不做出什么决定性的事无法动摇局势，最后还是要听天由命，那不如就做出点决定性的、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事出来——我说的对吗？”

威廉勉力从床上坐起，有些痛苦地吐出一口气，语调却显得十分平静轻松，“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在那里接应我的。”

“猜到了一部分，没想到你会这么拼，说实话我甚至以为你会死在那里。”丹尼尔露出一丝古怪地表情，“看起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强不少。”

“也没什么。”威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含糊地一带而过，“然后呢，我刻意闹了一场的效果如何？”

“还不赖。”丹尼尔也没在意，顺着威廉的话头接了下去，“起码你的名头现在在西境——尤其是约尔德拉曼防线这一片已经超过你一些兄弟的名头了。”

“说什么虽然最有年幼但是个人武力却是兄弟之中最强的。”丹尼尔有些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明明真正决定是否适合继承家族的原因里个人武力的占比是最微不足道的那部分。”

“习俗如此，西境在某种意义上和北境也挺像的。”威廉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下，“那也就是说效果还不错吗？”

“也不一定。”丹尼尔看着威廉的样子皱了皱眉，“你们那个老头给你的评价是‘虽稍显鲁莽，却具备真正的勇者之心’。”

威廉突然陷入了沉默。

“可家族继承人需要的可不是什么‘勇者之心’。”丹尼尔轻声补充道。“看起来我得收回之前那个老头其实对你没什么偏见的发言了。”

“……”

“说起来，你要是撑不住的话可以再睡会，反正这两天源兽也在休整。”

“没事。”威廉终于再次叹了口气，“只是看起来我想赢得这场竞争还得再费点心了。”

丹尼尔站起身拍了拍威廉的肩膀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房间。

……

“这次你们的任务就是跟在大部队后面负责清理掉那些侥幸穿过主力部队的漏网之鱼。”布莱恩表情严肃地站在同一换上军服的学子们的身前说道：“虽然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还是希望你们全力以赴。”

学子中开始响起了一些窃窃私语声。

也可以理解，莱德想道。

毕竟没什么危险也就意味着没什么成绩，而来到这边的学子又几乎都是想做出一些成绩来获得爵位的。

不过……莱德悄悄地环视了一圈。

人还真是比一开始少了不少。

布莱恩显然对这种状况十分不满，他皱了皱眉，露骨地露出厌恶的神情，“当然，不服从安排想自己行动的也请自便。”

“我等帝国军队还不至于因为一些新兵的胡闹就会输给那帮丑恶的渎神者。”大汉冷冷地嗤笑着，不知是在嘲讽雪之国的士兵还是在嘲讽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们，“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不算正式编制的士兵，我们对你们的约束力也没那么大——但相应的你们做的事所闯出的后果也给我自己好好担着！”

“那么。”布莱恩顿了一顿，见没人回应，表情一肃，“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

学子们参差不齐的声音陆续响起。

“莱德你和我来一下。”

“嗯……嗯？！”

莱德有些局促地站在布莱恩身前，甚至有点想偷偷溜走。

“听说你主动要求负责机甲的瞭望和引路？”出乎莱德预料的是布莱恩一开口居然不是提他的能力而是别的。

少年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开口回答道：“没错。”

“那你应该也知道担当瞭望有什么危险？”

“知道。”

“很好。”布莱恩笑了笑，“别紧张，我只是来确认一下而已——我当初第一次参军的时候也是负责瞭望的人。”

“这样……吗？”莱德微微松了口气，“毕竟我又不会驾驶机甲，要表现得出彩一些只能这样了。”

“真的吗？”布莱恩却摇了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

“什……？”

“你可以申请加入别的部队——不用驾驶机甲的那种，或者后勤文职工作，虽然可能慢点但也是能积累军功的，甚至你可以申请一个人独自活动，没有了机甲那种笨重铁块的束缚反而更能发挥你这种强大的源能移植者的能力不是吗？”

“可你选择了作为一个引路员这种不算太出彩危险指数却特别高的方式。”布莱恩摸了摸下巴，“这是为什么呢？”

“……”

“让我猜猜的话，应该和你真正的能力有关？因为你觉得哪怕成为引路员也完全不危险，还能让小队的成员刮目相看。”

“你在说什么……”莱德皱着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我的能力应该早就上报了才对。”

“没错，你自己申报是体能强化，事实上你在一系列行动中的表现也和符合申报的能力。”

“可这无法解释一些事，比如说你昨天在飞空艇上的事——为什么你能隔着茫茫白雪清晰地看到地上的景象？”

“所以说，这是身体强化……”

“是体能强化。”布莱恩重复道：“或许你不清楚，但帝国多年来对源能移植者的研究早已明确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不论从源能结晶那里获得怎样的能力，它始终是某一个大的概念下的小分支。”

“拿你熟悉的人举例的话，丹尼尔是水这个概念下的控冰的能力，威廉是风这个概念下飓风的能力，而你则应该是强化这个概念下体能强化的能力。”布莱恩滔滔不绝地说道：“在帝国目前的案例中过去也不乏体能强化的源能移植者，但他们的能力可不包括视觉强化。”

“能掌握一个概念下所有能力强化的只有圣徒而已。”

“可能您忘了。”莱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我移植的就是贤者之石。”

布莱恩失笑道：“可你还不是圣徒。”

“……有什么区别吗？”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那么回到刚才的话题吧——莱德，告诉我你的第二个能力吧。”

“第二个能力？！”莱德吓了一跳。

“你不知道？”布莱恩眉头深锁，死死地盯着莱德。

莱德无辜地摊了摊手，“我真不知道。”

“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莱德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怀着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复杂心情低声开口：“因……不，这么说比较好吧，我的能力是万能。”

“万能？”布莱恩惊讶地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可以达成万般愿望的能力。”

“……”

布莱恩沉默了足足数分钟才以干涩的声音缓缓说道：“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