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瑜的名字对于吴弘文来说是最熟悉不过了。而这名字竟从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嘴里说了出来。
吴弘文对于面前这个抽着旱烟,皮肤泛着古铜色的老人越来越好奇。
吴弘文忍不住问道:“前辈到底是谁?可否赐教?”
老人微微笑着却不说话。
吴弘文在等待着答案。
老人嘬了一口烟,这口烟似乎吸得很重,接着那烟便从老人的嘴里喷了出来。
那烟竟是笔直地从老人嘴里出来的,直得像是一节竹子。
烟径直地向吞象和尚方才坐过的桌子喷去。
桌子还没有收拾。
吞象和尚用过的硕大的酒杯依旧摆在桌子上。
烟到了那酒杯附近竟将那酒杯团团围住,渐渐地烟又到了那酒杯的底部。
酒杯竟被烟托了起来,慢慢悠悠地飘离了桌子。
而且这一切只是一刹那之间的事。
烟在空中渐渐变得稀薄。
那酒杯却没有立刻摔到地上,而是缓缓地飘回了桌子上。
烟雾散去。
酒杯竟似根本没有人动过。
口中的烟与剑相比虽然慢了些,可是竟能将这一口烟拿捏到如此程度,内力之惊人恐怕当今武林无人能及。
而中原武林中内力有如此修为的恐怕只有一人。
吴弘文手中的扇子终于不再摇动,他微微张着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人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吴弘文,似乎在等着他自己回过神来。
吴弘文已猜到老人是谁。
他站起身来向老人抱拳道:“莫非前辈就是‘飞烟摘花’莫冬云,莫老前辈。”
老人突然大笑道:“哈哈哈,算你还有点见识。”
吴弘文忙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莫冬云轻轻嘬了口烟道:“你并未冒犯我,我看你器宇不凡,如此年轻竟有这样的武功修为,倒是有些喜欢你了。”
吴弘文道:“多谢前辈抬爱,在下万不敢当。”
吴弘文接着道:“只是…”
莫冬云道:“我看你可不像是吞吞吐吐的人,有话快说。”
吴弘文这才问道:“只是前辈二十年前已退隐江湖,怎会…”
莫冬云道:“你想问我怎么会又出来是吗?”
吴弘文道:“正是。”
莫冬云的目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唉,谁叫我年轻的时候交的朋友太多呢,我当时只道朋友越多越好,谁知道朋友越多这麻烦也就跟着多了。”
莫冬云的脸上虽然挂着无奈,可是他话中所透露出的自豪却是无法隐藏的。
他的朋友的确很多。
无论是谁有那么多的朋友都是值得自豪的。
不过有时候朋友确实会带来一些麻烦,这也是万万避免不了的。
因为谁都难免有用得着朋友的地方。
吴弘文也喜欢各种各样的朋友,所以他深知这其中的道理,他又坐下,道:“莫非是前辈的朋友遇到了什么难事?”
莫冬云道:“倒也不是他的事。”
莫冬云接着道:“若只是他的事,我倒也不愿意管了。”
吴弘文道:“哦?”
莫冬云笑道:“谁叫他也是条硬铮铮的汉子,而且心系的又是边境的安危。”
吴弘文道:“边境的安危?”
莫冬云道:“因为他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一个人。”
吴弘文道:“什么东西竟能关系到边境安危?”
莫冬云道:“一本歌谣。”
吴弘文道:“歌谣?”
面馆的酒保已经开始打扫桌子,他看似在漫不经心地抹着桌子,可是他的一只耳朵却一直朝着吴弘文这边。
只是他们吴弘文与莫冬云聊得兴起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面馆的酒保,况且他们又怎会将一个普通人放在眼里呢?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会对事情的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是,小人物时常是引不起注意的。
莫冬云接着道:“你可听过《烧饼歌》么?”
吴弘文的确没有听说过。
他值得摇了摇头。
莫冬云道:“没听过就罢了,反正这东西也不是要交给你的。”
吴弘文也不追问,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是不会多问的。
他只是说道:“前辈要转交我那朋友的东西一定就是这本歌谣了?”
莫冬云道:“没错,我那朋友只说一定要交给周瑾瑜。”
吴弘文道:“为什么一定要交给瑾瑜呢?”
莫冬云道:“他说得很匆忙,而且他是夜里来的。”
吴弘文道:“他有急事?”
莫冬云却笑道:“是急事,很急的事。”
吴弘文有些不解道:“那前辈为何要笑呢?”
莫冬云道:“因为我那朋友生平只爱两件事。”
吴弘文道:“前辈的朋友必定是爱酒的,那另外一件呢?”
莫冬云又吸了口烟才慢慢吐出两个字来:“女人!”
吴弘文笑道:“那样的汉子喜欢女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莫冬云却突然显出一丝忧虑道:“我只是担心他有一天会栽在女人身上。”
莫冬云的担心的确没错。
可是他还不知道,藏香阁的头牌凤娇已经出卖了铁啸,出卖的价格只是几锭银子而已。
凤娇收了西域神指的银子,却叫铁啸送了性命。
可是那天夜里,莫冬云并没有阻止铁啸去藏香阁,因为他知道阻止不了。
雨声渐稀。
天色渐暗。
面馆里已需要点灯。
吴弘文已有了倦意,可莫冬云还在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
莫冬云看出吴弘文已有了去意便道:“你若是要回你的总坛便快些回去吧,我又不用你陪着。”
吴弘文面露惭色道:“前辈住在哪里?”
莫冬云道:“随便哪里。”
吴弘文笑道:“前辈的回答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却很妙。”
他接着道:“可否请前辈道敝处…”
莫冬云打断吴弘文的话道:“不可不可,我习惯了清净,你那总坛吵得厉害,住上一宿怕是要犯头痛病了。”
吴弘文大笑。
莫冬云接着道:“再说我归隐多年,不愿再去那种地方,还是在这市井自由些。”
吴弘文道:“那在下就不勉强前辈了。”
莫冬云抽着旱烟,胳膊肘动了动示意吴弘文可以走了。
吴弘文却道:“前辈要去找周瑾瑜么?”
莫冬云道:“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他。”
吴弘文道:“前辈怎知他一定会来?”
莫冬云道:“因为耶律含烟在这里,所以他一定会来。”
吴弘文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事,道:“今天那三个和尚也都是要找耶律含烟的?”
莫冬云道:“是的。”
吴弘文道:“那耶律含烟是他们的对手么?”
莫冬云笑了笑道:“不是。”
吴弘文不由得替周瑾瑜捏了把汗道:“那若他们三人联手呢?”
莫冬云沉吟道:“恐怕也不是耶律含烟的对手。”
吴弘文道:“哦?”
莫冬云道:“因为江湖上大多数人的功夫我大概都有所了解,只有一个人例外。”
吴弘文道:“耶律含烟?”
莫冬云点了点头。
吴弘文又道:“莫非耶律含烟的剑法真的高深莫测?”
莫冬云喷出了口中含着的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半响才淡淡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