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瑜的手已摸上了剑柄。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从身后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竟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来了人，他所有的注意力已全集中到了那剑上。
这一拍虽然吓了他一跳，但总算让他清醒了许多，没有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当他回首看着身后那人时，他摸着剑柄的手却已握得更紧！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正是周瑾瑜留下的，火光映在那张脸上显得格外渗人。
那人的肉在笑，人却没有笑，他的表情是狰狞的，只有欧阳雨庭才会有这样狰狞的脸。
欧阳雨庭看着周瑾瑜手中的剑淡淡道：“你想一件杀了我？”
周瑾瑜冷冷道：“我不会再让你跑的。”
欧阳雨庭也冷笑道：“可是你却不能杀我。”
周瑾瑜道：“哦？”
欧阳雨庭接着道：“你若是杀我，会被大帐里的人听见的。”
周瑾瑜道：“我若杀你就不会让你发出任何声音。”
欧阳雨庭淡淡道：“拔剑总会有声音的。”
周瑾瑜的手已微微有些颤抖，可是他握剑的手却很稳。
欧阳雨庭从未见过那样稳的一只手，他狰狞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恐惧。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我想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杀我。”
周瑾瑜手上的青筋似已没有刚才明显。
他的确有比杀欧阳雨庭更重要的事情，那是关乎着几万条人命，关乎大明边境的大事。
他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杀人。
欧阳雨庭接着道：“可我也不是来杀你的，我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谁在账外？”
正是阿赤兔沙哑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沙哑、沧桑，但是足够有威严，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欧阳雨庭忙道：“是我。”
他已转身进了大帐。
阿赤兔冷冷道：“只有你一个？”
欧阳雨庭道：“只有我一个。”
阿赤兔身子微微前倾问道：“那你在跟谁说话？”
欧阳雨庭道：“我让巡逻的士兵走远一些，这里并不需要他们。”
阿赤兔冷哼道：“你指挥我的兵？”
欧阳雨庭道：“大帅恕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帅禀报。”
阿赤兔道：“谁让你来的？”
欧阳雨庭道：“是教主人老人家。”
阿赤兔道：“那你说吧。”
欧阳雨庭却并没有急着开口，他的眼睛正四下打量着“鞑靼四虎”和“西域三杰”。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些话即便是这屋子里的人也不是都可以听到。
阿赤兔冷冷道：“你不要磨磨蹭蹭，这里没有外人！”
欧阳雨庭忙道：“是…”
他接着说道：“大帅可是要进攻太原？”
阿赤兔道：“你是来问我话的？”
欧阳雨庭道：“不敢，不敢…”
阿赤兔道：“你只可以说，不可以问。”
他接着道：“你若是说得有用我自然会采纳。”
欧阳雨庭道：“教主让我禀报大帅，太原镇方向严密布防，一时难以攻克。”
阿赤兔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想听。
欧阳雨庭只有接着道：“但是现在却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可以使太原彻底崩溃。”
阿赤兔还是盯着他看，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欧阳雨庭接着道：“上次大败明军后，胤燃那厮严明军纪，在各个关隘堡垒都做了加固，而且派了重兵把手。”
……
欧阳雨庭接着道：“若要一堡一寨的攻打，是无法发挥我骑兵的优势的。”
……
欧阳雨庭接着道：“可是，我们若能攻下小店堡，太原必将不攻自破。”
……
欧阳雨庭接着道：“胤燃那厮正在小店堡加固城防，机不可失啊大帅！”
周瑾瑜还站在账外，他忽然觉得欧阳雨庭的情报有些好笑，胤燃明明在府中养伤，他的情报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莫非他故意要将阿赤兔引到小店堡么？他为何要这样做？
欧阳雨庭这种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可是，他又怎会知道明军一定会在小店堡设伏？
周瑾瑜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忽然感觉在两军背后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这个阴谋正在被一个神奇的力量所操控，而且似已即将走向成功。
欧阳雨庭说完了，阿赤兔却并未着急说话。
因为涉及军事的问题，他是从不愿轻易说话的，他习惯先听别人说，再自己慢慢思考。
一旦到了他说话的时候进军方略便已在他心中定了下来，而且他的判断很少失误。
右将军蒙根都拉克很了解阿赤兔的习惯，他已替阿赤兔问道：“胤燃上次大败，身负二十七处刀伤，现在已经能走动了？”
欧阳雨庭沉吟道：“那厮身体好得很，已经可以上马了。”
蒙根都拉克道：“那加固城堡他为何要亲自去？”
欧阳雨庭道：“上次他损兵折将，张居正大人很不高兴，他这次若是再败恐怕会被满门抄斩，所以他任何事情都不得不亲力亲为。”
阿拉坦胡雅克淡淡道：“我们为何要信你？”
欧阳雨庭也淡淡道：“因为我们可以让你们打不完的胜仗，劫掠不尽的物资！”
他接着道：“上次将胤燃行军路线告诉你们的也是我，这已足够。”
阿拉坦胡雅克看着阿赤兔，等待着他最后的决断。
周瑾瑜账外听得清楚，原来胤燃中了伏兵，吃了败仗，竟也是欧阳雨庭将明军的行踪及早透露给了阿赤兔。
可是这一次，欧阳雨庭却为何要鼓动阿赤兔往火坑里跳呢？
这些机密的军事行动，欧阳雨庭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周瑾瑜出来才不过几个时辰，欧阳雨庭就似乎对他们商议的进军方璐了如指掌。
周瑾瑜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这件事已经不是军事高级军官出卖军情那么简单！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按照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在做事，在打仗。
一切都像是事先已经安排好的，所有的人只需要照着演下去就好了。
莫非这样两只庞大的军队也正在受着那种神秘力量的支配么？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力量？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么？
这种神秘的力量正在指挥着每一个人去战斗，去流血，去牺牲。
这种力量是什么人在操控？他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