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胤威,是赞赏。
胤燃也显得很满意,可是他并没有夸赞胤威,因为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夸赞人的人。
他沉吟道:“威儿所言不错,只是…我还有些担心。”
胤威道:“父亲还担心什么?”
胤燃道:“阿赤兔极善用兵,只要稍通兵法的人就知道,他以鞑靼精骑进攻小店堡实属自杀式的攻击,我怀疑其中有诈。”
胤亦辰也沉吟道:“父帅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燕惊尘道:“可是…这次的情报的确很可靠。”
胤威道:“父帅,阿赤兔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此乃天赐良机啊。”
胤燃沉吟着,道:“我只是不明白阿赤兔为何要这样做,所以我还是很担心…”
周瑾瑜接道:“阿赤兔这样做的确没有道理,我们还需进一步刺探军情后再做出决断。”
胤燃道:“或许阿赤兔此次不止来了五万人。”
胤亦辰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父帅可遣一良将于今夜潜入鞑靼军营,一看便知。”
胤燃道:“阿赤兔每次出征‘鞑靼四狗’必定跟随左右,况且我听说光明教会的‘西域三杰’如今也在他的身边助阵,孤身潜入一旦被发现很难脱身。”
众人面面相觑,正无计较。
光是“鞑靼四狗”已足够难缠,再加上“西域三杰”的确让人头疼,因为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当今一等一的高手。
周瑾瑜却忽然抱拳道:“今夜让我去探营。”
胤燃在沉思,他没有立即说话,他不愿让手下任何一个人去冒这样的险。
胤亦辰叹息道:“鞑靼军营实在危险得很,一旦被他们发现就是九死一生。”
周瑾瑜正要说话,胤威却抢着说道:“表哥既然请缨前去,我们理应相信他才是,或许那些‘四狗’、‘三杰’根本就不是表哥的对手。”
胤威很希望周瑾瑜能去,他更希望周瑾瑜永远不要回来。
周瑾瑜却淡淡道:“胤威说得没错,就让我去一趟吧。”
他当然看出胤威是想将他推出去,可是他本就是非去不可的。
胤燃道:“你有把握?”
周瑾瑜抱拳道:“请舅父宽心。”
胤燃沉吟道:“你且去看看,如有危险立刻回来,自己多加小心。”
关外三十里。
大地苍茫。
枯草、黄沙。
秋风很冷,吹乱了枯草,卷集着黄沙。
一望无际的天地,已连成了一片暗黄色。
天地之间、黄沙之中却又屹立着一群坚韧的蒙古包,蒙古包也连成一片,与天地连成一片。
军旗猎猎,健马长斯。
一阵黄风卷过,鞑靼军营中的火光变得忽明忽暗。
这样的天气岂非是最适合探营的?
黄昏,黄昏已过。
没有人看到周瑾瑜究竟是如何走进这威风凛凛的鞑靼军营的。
可是却没有人不得不佩服周瑾瑜嗅觉之敏锐。
他已在上万个蒙古包之中找到了最大最奢侈的那个。
那就是阿赤兔的营帐所在。
周瑾瑜正站在账外,账外只有他一个人。
阿赤兔的大帐外竟然没有人执勤,莫非他足够自信没有人可以杀的了他?甚至没有人能走近这大帐?
周瑾瑜贴着这豪华而奢侈的蒙古包向里瞄了一眼才知道,原来阿赤兔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自信。
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人,此刻他的大帐之中除去他自己之外还有九个人。
阿赤兔正端坐在中央,他的左侧坐着的是一位身穿金甲头戴金盔的将军,他的名字和他的战甲一样就叫阿拉坦胡雅克(金甲),他是鞑靼的左将军。
右将军蒙根都拉克当然是坐在阿赤兔的右侧,他与阿拉坦胡雅克一样的穿戴,只是他的战甲上镀着的是银。因为他的名字就叫蒙根都拉克(银盔)。
他们的名字生来就是这样,他们似乎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
大帐中还摆着两条长桌,长桌上都摆满了生牛肉和烈酒。
其中一条长桌上坐着四个汉子,他们正撕咬着牛肉,嘴上沾着血,长桌在他们面前显得很小。
这四位身着虎皮的汉子想必就是“鞑靼四狗”,可他们的名字却不叫狗而叫虎。
他们都披着一张完整的虎皮,带着虎皮帽,踏着虎皮靴。
只是他们身上虎皮的颜色并不一样。
穿白色虎皮的是查干巴日(白虎);穿黑色虎皮的是哈日巴日日(黑虎);着红色虎皮的叫做乌兰巴日(红虎);着黄色虎皮的唤做希日巴日(黄虎)。
鞑靼的将军和士兵都称他们为“鞑靼四虎”。
另一条桌子上坐着的当然就是“西域三杰”,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看上去个子很高,他的脸一半黑一半白,他的手中时刻握着一杆纯金打造的判官笔,他当然就是那“西域三杰”中的阴阳判官。
阴阳判官的笔当然是判生死的!
挨着阴阳判官的是一位彪形大汉,他的整个胸膛裸露在外边,胸膛上长满了浓密的毛,他的身后放着一口铜钟,铜钟的顶已被人用掌力击碎,这铜钟已成为使用狮吼功的利器,不用问这汉子便是怒吼天尊。
他的一声狮吼足可以催肝裂胆!
这最后一位身材矮小却敦实,他的桌子旁放着一只板斧,一只重达八十斤的板斧,这只板斧叫“轩辕斧”,能使轩辕斧的人一定就是轩辕鬼宿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斧力道究竟有多大,甚至很少有人见过他同他的斧头,因为见过他使用板斧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已死在他的轩辕斧下!
“西域三杰”全都赤着胳膊,他们的左臂上都纹着一朵蓝色的花儿。
周瑾瑜当然认得,因为欧阳雨庭的胳膊上也纹着一朵同样的花,花的名字就叫风信子!
周瑾瑜的目光却在阿赤兔的身上停了下来,他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那里。
当然不是因为阿赤兔华丽的衣着,也不是因为他腰上别着的蒙古弯刀,而是阿赤兔身后那挂在帐壁上的剑!
剑斜斜地挂在帐壁上。
乳白色的剑鞘。
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柄剑对周瑾瑜能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他的眼睛几乎已经直了。
仿佛在这漫天黄沙之中,只有他和那柄乳白色的剑!
家传宝剑,如今正挂在异族的军帐之中。
莫大的侮辱。
周瑾瑜的手已握紧,他的手背也已青筋凸起。
他想现在就去夺回那把属于自己的剑——干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