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闪光仅仅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原本昏暗的实验室又恢复到了那副样子,只有一侧墙上的几块古旧的灵结晶散发着的幽蓝色的光芒,但这也只不过是仅仅能让人看清摆在对面实验台上的文件而已,我的话是根本看不清那导线究竟连着些什么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突兀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我循声望去,我的双手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原来这个种族的血液也是这个颜色的啊……”这就是我在看到眼前的惨状之后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再看一看眼前的这幅场景,尽管我能够忍住没有呕吐出来,但这幅光景着实是让人不舒服。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那具躯体的腹部皮肤上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裂缝,那是被剖开之后留下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愈合或者说是被缝合的迹象,如很多人所想,在我将导线拿开之后,那控制着两侧的肌肤贴合起来的力量也就消失了,血液夹杂着内脏从躯体中流了出来,在地面上形成了难以名状的混合物。
在实验室中工作的自律机器人熟练地收拾着地面上的混合物,并且很有效率地将其分别放置在仍然空置的容器里,随后又注入了培养液。
不可思议的是,这具躯体的主人到现在仍然没有死去,尽管她现在无比痛苦,甚至胸腹已经完全只剩下一具空壳,其中已经不存在任何可以被称为内脏的维持生命的机构,但那意识仍然没有消失,甚至连一点变得模糊的迹象都不存在。
那具躯体在逐渐复原……尽管周围的维生设施一直在试图维持这具躯体的生命,但那仅仅是维持而已,真正能达到这样的奇迹的,就只有这位被束缚者自身的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一点都没有停息下来的意思,我能够想象这样的疼痛究竟是有多强烈,新生出的不知名的器官在生出的一瞬间就会被安置在那躯体里边的机构切断,随后就又是下一轮的再生。
我意识到了一点事情,于是连忙把刚刚取下来的电极有安置回了原处。之后那些刚刚生成的器官尽管仍然会被切断,但在被切断的一瞬间就会有像最开始连接起腹部的皮肤的一种奇怪的力量再度将其连接在原来的位置,最终随着腹部皮肤的闭合,结束了这一次痛苦的轮回。
“你们……到底为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经过刚刚痛苦的洗礼,女孩的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色彩,变得无比空洞,断断续续的声音也不过是在重复最开始询问过我的话。
或许……她的意识早已经被摧毁了。
我触碰了一下刚刚闭合的女孩的腹部,那里完全没有刚刚破裂的痕迹,就像是最开始就没有受过那样的伤害一样。但刚刚经历的一切都绝对不是做梦,因为在培养罐之中的那些仍然泛着鲜红的色彩的器官告诉我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
我想要杀了她,这或许对她而言是一个解脱。但我又不想这么轻易地杀死她,因为这是十分珍贵的实验素材。如果要选择技术的进步就必然要付出相应的牺牲,这牺牲可能是我们之中的某个人,他可能是天使族或者是神族,也有可能是我们素未相识的某个可怜的家伙,就像我眼前这一个。
这一切的牺牲都是必要的。我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但这样的景象只有我一个人面对就够了,那样的话就算是未来会付出什么代价那也只会有我一个人来承担。
不知怎的,我竟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这或许是我曾经经历过的场景,那些模糊的记忆引导者我走向一个被安置在角落的书架,在启动了几个机关之后,藏在书架后边的暗门被展现在我的眼前。
暗门之中是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大厅——跟辉光之城的议事大厅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厅。
“我知道你会来到这里,所以说现在你能够见到‘我’就说明你已经和那个‘我’见过面了吧,现在仍然存在的‘我’?”
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我的另一个残像,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和圣殿级的秘密空间中的我的残像是同样的存在吧。
然而之后的回答让我清楚了我的猜测并不正确。
“不回答吗?这倒是挺让我意外的,那么就当你是默认好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辉光之城关于虚空的研究,也亲眼见到了我们对虚空中的古老者们做了些什么,或许现在的你无法接受这些,但你必须冷静下来听我说。你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不管是古老者们的牺牲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的消亡,比起我们的大业来说都微不足道,因为待我们的大业成就的一天,这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一切都会被重建,仅仅只有你这样的存在才能被保留下来,或许你还可以签定几个赦免令,但至少除此之外的整个虚空都将被彻底重写,就算是古老者也无无法避免,到那个时候,作为虚空中唯一的力量,我们就可以把无尽的虚空中的每一个宇宙都建设成我们想要的样子,我们可以纠正每一个误入歧途的文明。他们现在痛苦的死去,就是为了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永远地生活在那理想的世界。”
“你这个理论……”
“不正确吗?还是说你甚至连你自己都无法认同了?”残像用手抚着下颌,玩味的问我道。
“如果一定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一定不会认同!现在的我绝对不认同现在站在这里的‘你’!”
“真是愚蠢……如果要不是我被分离出来的话那辉光之城就不会走向毁灭了。你知道吗?作为一个领袖,必要的残忍是绝对不能缺少的,你必须知道为了你的理想的国家这些牺牲是必要的,我们没有办法利用其他的东西去代替这些。如果还不能理解的话,那就去想想你的舰队中正在待命的那些战士们,诚然你们有可以无限复活的技术,但是你得清楚这样并非是为了士兵们考虑,无数次的死亡最终只能让那些忠诚的战士们变得更加痛苦而已,荣耀?或许你能够教给他们为了荣耀而战,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那什么荣耀其实一点用都没有,那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这不一样,如果他们不去作战的话,被毁灭的终归是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的平静的生活,和那些最古老者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此外,我从来没有教给那些战士们为了荣耀去作战,战斗是为了责任,是为了守护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东西,荣耀不过是自然而然的。帝国的军队之中不屑于收留为了荣耀而作战的虚荣者。”
“那么首先就请你滚出那支军队,你自己为什么而战?”
“为了重新把那个世界统一起来,为了我的仇恨,为了消灭所有准备消灭我们的人!”
“虚伪……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虚伪的人,‘我’啊,你应该知道你自己所做的一切通往什么方向吧。”
“曾经听伊塞亚隐晦地说起过,我大概也清楚自己将会面对着什么样的结局。”
“避免那样的结局不好吗?仅仅是把代价由你自己变成其他的一些和你毫无关系的人。”
“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那这项研究会继续吗?”
“……”我沉默了下来,而我的残像也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再说些什么,就像是给我留出思考的时间一样,这沉默持续了几分钟,终于我先打破了这让人极端不舒服的沉默。
“没有其他的方案吗?”
“没有。”
“还有其他的实验素材吗?”
“你?!”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发问,那个‘我’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我说的一切一样。
“我是说还有没有其他的实验素材,外面悬挂着的那个仅仅是一个特例还是说是普遍现象?总之,我希望能知道这个实验的一些细节。”
“真是的‘我’果然还是‘我’,那就让我来说明一下吧,外面悬挂着的是我们最早捕获的最古老者,拥有的是无限再生的力量,所以我们才会进行这样看起来相当残忍的实验——尽管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尝试着通过培养这样的组织来研究这个特性的存在形式以及能否应用在我们的科技领域——不过后来发现这种东西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仅仅只是解决了这个基地的伙食问题而已。所以你看到的不过是一次失败的实验而已,之后我们还有捕获过很多体的实验素材,一部分被保存在这里,另一部分应该是留在了辉光之城,随着那座城一起消失在虚空里了。”
“那还真是可惜……嘛,算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项研究能够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