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的缝隙中穿过去，擦着肩挤过围成三圈看热闹的人，锦悦来到金瑾身后，和她错肩而立，透过肩头的缝隙打量着圈中央。

金瑾性格虽然火爆，好打抱不平，但也不是鲁莽的性子。刚才她挤到最前面以后，就观察事态发展和听周围人的议论，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锦悦看到圈子中央有三个人，一个是躺在地上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老妇人，她的旁边跪着一个同样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女童，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有不少泥渍。

这个女童不停地摇晃着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的老妇人的身体，哭的凄惨无比，泪水顺着双颊不停地往下淌，在脸上留下两道白色的泪痕。

在她们旁边站着一个手拿马鞭，穿着褐色上衣黑色长裤的马夫，马夫也就二十出头，指着地上的两个人不停地谩骂着。

听了一会儿，锦悦从马夫的咒骂声中，理出了一些头绪。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的，这名马夫赶着马车走的好好的，瞧见前面有两个乞丐慢吞吞地走，对着她们甩了一鞭，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没有甩在身上，然后这名老妇人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名女童就说他把自己奶奶抽死了，马夫认为这两个人就是合伙演戏想要骗钱的，于是两波人就这样僵持起来。

金瑾侧过头询问身后的锦悦，"悦妹妹，你认为呢？"

锦悦用行动告诉了金瑾自己的想法，她从人群中走出，朝着那三个人走去。年轻的马夫看来人是名女子，戴着金面具，乌发飞扬，衣饰华贵，举手投足落落大方，认为这名女子应该是哪家的贵族小姐，和地上的一老一少不会是一伙的。

锦悦一点也不嫌弃地上祖孙两个人肮脏，在女童身旁蹲下，闪耀着黑曜**泽的双瞳看着哭泣的女娃，"小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女娃第一次听到这样清脆悦耳的声音，和缓的语气仿佛能抚平人的情绪，她擦了两把眼泪，脸变得更花了，哭声止住了，可是泪水还是哗哗地流，抬眼见锦悦眸光中全是真挚，女娃感觉面前这位姐姐和别人不一样，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有气无力，"我和...呜呜...奶奶要去...去兰若寺，呜呜..."

"去兰若寺干什么呢？"锦悦一句一句诱导对方把事情说清楚。

"奶奶病了...一起要饭的..."哭的太久，女童的气息不稳，说话断断续续，"伯伯们说寺里...今天免费施药。"

年轻车夫听完立刻出言反驳女童，"兰若寺岂是你等贱民能去的，你分明是在撒谎，你和这个老不死的就是瞅准机会想要坑钱，小爷告诉你，门都没有。"

锦悦在和女娃交谈的时候，已经趁机摸了地上老妇人颈旁的脉搏，脉搏已经触摸不到了，说明这祖孙两个人没有如年轻车夫说的那样，要演戏骗钱。

金瑾一直立在一旁没发一语，瞧见锦悦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猜到了大概。平生她最恨狗仗人势的下人，这个年轻车夫张嘴全是污言秽语，金瑾火爆脾气上来了，扬手就给年轻车夫一个巴掌。

金瑾是习武之人，而且还是混过军营的，这手劲可想而知，直接把年轻车夫打得一个趔趄。

年轻车夫被打得头昏眼花，嘴里有股铁锈的腥味，他吐了一口吐沫，血沫里夹带着几颗白森森的牙齿。

"你说你那一鞭子没打到这名老妇人身上，那你看这是什么？"锦悦伸出纤细白润的玉手，帮躺在地上已经气息全无的老妇人侧过身，她的肩头赫然有一道鞭痕，老妇人被抽的血肉横飞，伤口深可见骨。本就是病弱残躯，再受如此重伤，直接就要了老妇人的命。

年轻车夫捂着自己的脸蛋刚要破口大骂，眼神正好看到老妇人身上那道极深的鞭痕，气势一下子萎靡下来，满脸的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自己只是空抽了一鞭，怎么会落到对方身上。

乞丐的命在这些伺候达官贵人的下人眼中本就低贱如草芥，两个乞丐挡住他的去路，心里歧视加恼怒，出手伤人也不足为奇。他们脑子里想着的是驱赶，可是手里的鞭子却很诚实地落在对方身上。

看热闹的人几乎都是女子，能去寺里上香祈福，说明良心还没有泯灭，耳根子也比较软，看到这个祖孙俩本来就生活的很可怜了，现在奶奶直接被打死，对独活的女娃都心生怜悯。

刚才还指责祖孙俩讹人钱财的围观群众，现在口风一转，纷纷指责年轻车夫草菅人命，要把他送去官府查办。

车夫这下可真慌了，如果真被扭送去官府，杀人偿命，自己这条小命可真的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