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203病房的灯光还亮着，莉亚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礼装，带着银色的发夹，穿着白色的长筒花边棉花和红色的小礼鞋，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的脸色里带着红晕。她低头轻声说：“加油，莉亚，今天我们要去见爸爸妈妈了。”

十二点，钟楼上传来了钟声，黑夜中有人在敲打着窗户。

可这是二楼！

莉亚从镜子前起身，来到了窗户前。门外是上次看见的魔鬼哥哥，他这次换上了黑色的西服，打着蝴蝶领带，带着高高的帽子，一头如澄金般的头发藏在帽子里。他站在空中，没有一个人发现这种诡异的景象。

“亲爱的莉亚·威廉殿下，请上我的马车吧！”魔鬼单膝跪地，亲吻莉亚的手背，在他的身后是一辆南瓜车，两匹白色的骏马拉着这辆马车。魔鬼把时代带入了十八世纪的英国，那个时候马车是一种贵族的出行方式，穿着礼服的贵公子和小姐们手牵着手走向车门，车夫是彬彬有礼的绅士。

“我是公主吗？”莉亚高兴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里是无法遮掩的惊喜。

“是的，莉亚公主殿下！”魔鬼说着，他伸出手抱住了莉亚，把她放入了宽敞的车厢内，“今天，由我带你去见你的父母吧。”他关上了车门，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甩动缰绳，白马嘶鸣一声就向前跑去。

马车在天空中行驶，很快就到了莉亚的家门前。莉亚的家是在英国，时间比中国慢了八个小时。现在还是下午，温暖的阳光照耀在枫木地板上和大理石台阶上。

莉亚走到了熟悉的门前，她隔着玻璃望向屋内，看到了一个高贵、美丽的身影，那是她的母亲。

“妈妈！”她惊喜地叫了出来，想要推门而入，但却发现她的妈妈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孩，放在书桌上的全家福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婴儿。原本她应该也是在这个全家福当中的。

“妈……妈？”莉亚愣住了，小手没有勇气再敲下去。

“亲爱的莉亚，怎么不敲门呢？”魔鬼温柔地问。

“为什么我的照片不见了，妈妈不爱我了吗？”莉亚红着眼睛，抬头问道。

“原来莉亚你在害怕这个啊，那就让我去问问吧。”魔鬼微笑，他敲开了那扇门。莉亚立刻缩到了门的背后，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您好，美丽的女士。”门开了，魔鬼在门口打招呼。

从门里探出一个头，莉亚的母亲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但是年轻人的举止彬彬有礼，穿得又像一个上流的贵族，于是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是玛莉莲·威廉女士吗？”

“是的，您是？”

“是这样的，我是一名律师，您的女儿经过调查，被发现是医院的误诊，医院在进行血液检查的时候不小心把样本弄混了。真正得了艾滋病的是一个名叫夏洛特·爱罗西的小女孩。我是来通知你这个消息的。”

“不好意思，或许您搞错了，我没有女儿！”

“可是，报告书上显示……”

没有等魔鬼把话说完，门被啪地关上了。魔鬼脸上带着一种无奈的表情，他看向莉亚。莉亚仿佛自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倚靠着墙壁，身体慢慢地滑下来。眼泪犹如珍珠一般从脸颊一滴滴地滑落。

“我可爱的莉亚，或许我还可以再帮你问问。”魔鬼伸手擦干了她的眼泪，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魔鬼的话似乎有一种安抚悲伤的力量，他拥抱着莉亚，好像被一只毛绒绒的大熊抱着，莉亚感受到了一阵温暖和安心。

魔鬼再次敲开了大门。

“您好，玛莉莲·威廉女士。或许我们需要谈一谈。”魔鬼脸上带着笑容，他的瞳孔此时涌动着金光，像烧得炽烈的熔金，散发出山一般的威严。

“好的，您请进！”玛莉莲·威廉面无表情，用僵硬的语气说。

“根据报告上说，您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名字叫莉亚·威廉，但是您之前却说自己没有女儿，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魔鬼问。

“因为她是一个怪物，一个精神分裂的病人。”夫人带着恐惧的语气说：“她经常会自己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好像身边有一个人存在似的。有的时候她的眼睛还会变成蓝色，简直就不像是我生出来的女儿，就好像是被魔鬼附体了一样！”

“听说她得了艾滋病？”

“不是，病历是我和我丈夫伪造的，为了甩掉这个怪物。我们花钱买通了检查的医生。他偷偷用艾滋病人的血调换了莉亚的血，然后伪造了莉亚艾滋病的病历。”

“那么说你是知道莉亚没有得艾滋病咯，你会把她接回来吗？”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去接回来一个怪物，希望她能在疗养院里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和我的丈夫已经有了新的孩子！”

“好了，问题结束！”魔鬼打了一个响指，玛莉莲·威廉低下了头，她昏昏睡去。

莉亚躲在门后，她把她妈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腿之间，低声地抽泣着，肩膀不断地耸动。

“好了，不要哭了，你没有得病，你也不会死。”莉亚感受到有人把她抱了起来，魔鬼脱下了他的礼帽，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把她抱入了南瓜车内。

莉亚靠着魔鬼的胸口，她低声说：“我的爸爸妈妈不爱我了，艾拉也没了。我要怎么办？”

“如果你没有朋友的话，那就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吧，希望你不会介意一个魔鬼当你的朋友。”魔鬼摸着莉亚的头说道。

“你会离开我吗？或者像爸爸妈妈一样把我抛弃吗？”莉亚低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通红的眼睛。

“我不会抛弃你的，只是我不能一直都出现。如果你想要找我，就去疗养院的图书馆，每次月圆之夜，找到图书馆第三个书架第四层里面的那本圣经，然后再念出我们之间的暗号，那样的话，你就能到我那里去了。”魔鬼放下莉亚，他的眼睛再一次泛起了金光，他说道：“现在，我就要走啦，希望莉亚今天能做个好一点的梦。如果你想要见我，我就会在前一天告诉你暗号，不要害怕，魔鬼是永远不会抛弃他的主顾的。”

他说着，再次打了个响指，莉亚的脑袋一歪，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马车踏着月光，穿过了八个时区，回到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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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亚每一个月圆的夜晚都和魔鬼见面，魔鬼是她在疗养院唯一的朋友。

每天十二点的时候，趁着钟塔的钟声响起，莉亚会悄悄地离开了203的病房，一个人摸进图书馆。图书馆只是一个装饰和掩护的地方，平日不可能有人来这里。在十二点深夜的时候，只有地下的赌场还亮着金光，那是一个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地下宫殿，警卫们都挤在那里，没有人会去看守图书馆。

莉亚牢牢地记得那本圣经的位置，有时无星无月的黑夜里，她也能依靠着手指一本本的触摸过去找到那本书，烫金色的《Bible》纹路早已经被她的指尖所熟悉了，莉亚打开书，默念出每一个暗号，然后魔鬼和她所约定的大门就会打开。

魔鬼是她最好的朋友，他像是个什么都懂的怪物。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别人所得不到的一切，魔鬼会带着她离开那座疗养院，他们骑着南瓜马车，飞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莉亚去过那些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魔鬼带着她去玻利维亚的乌尤尼盐沼，那里有着世界上最澄澈的大地，宛如一面镜子般倒映天空。去约旦和巴里斯坦交界的死海，那是世界最咸的湖，莉亚坐在海上仍由海水把她冲刷到远方，魔鬼总是能把她找出来。魔鬼还带她去南极的冰川，成堆的雪山在海面上徘徊，憨态可掬的企鹅一跃跳入海水中。他们驾着马车在凛风中前行，看着冰川倾塌。有时候在极夜的时段来南极，还能看到绚丽的极光扫过天际。

魔鬼还会带她去那些大城市，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像一对兄妹。魔鬼出入于那些名贵衣服的服装店里，他似乎有着用不完的钱，莉亚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魔鬼细细端详着莉亚穿上每一件华贵的衣服，如果他满意的话，就会在单子上签字，然后用他那张永远不会透支完的卡付账。

莉亚感觉自己心被魔鬼所融化了，那个漂亮又致命的怪物，可以答应你所有的愿望，莉亚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吗？”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和我交易。”魔鬼的笑容温柔而又甜蜜。

“可我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交易了啊？”莉亚想了想，说。

“有的，我亲爱的莉亚，你自己就是最珍贵的东西啊。你把你自己交易给我，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魔鬼轻佻地用手踮起莉亚的下巴，他的手指抚摸着莉亚的脸庞，像是在抚摸恋人。

“我……愿意。”莉亚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愿意把我自己交易给你，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听见了，莉亚。今天是最后一次分别了。明天我会来找你，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魔鬼带上黑色的帽子，遮住了他金子般闪耀的头发，他转身坐上了南瓜马车，骏马迈开步伐，像流星一样奔腾远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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