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安看见了对方眉间残留的一点惊疑不定,觉得自己应该说一句抱歉。吴是何看着赵兄惨白的脸色,觉得自己应该说一句谢谢。
但,太轻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那个,我睡了几天?都还好吧?怎样了?”
吴是何很想吼一句你都别管了,但还是咬咬牙,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说。话匣子一打开就发现,又能这样和赵兄说话,哪怕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自己也感觉好了很多。于是又习惯性地啰嗦起来,一桩桩一件件说起来没完,最后终于把大事说完,说道他现在应该是被顾裁缝弄走了的。
“我天……”老赵拧起了鼻子,不知是身上难受还是心里难受。“那啥,顾祁要是来看我,你就说我没醒啊。”
“你,这个……还是该谢谢人家。”
“可拉倒吧。我看我还是爬起来去小柒眼前晃一圈儿……”
“你现在可不行!”吓得吴是何站了起来。
“……唉,好像也是。”老赵感觉了一下,飞快放弃了。“来来坐下,咱俩把这话先编圆了……”
两人编排了一通说辞,各个细节都核对无误,赵长安又问道,“那日的刺客,你可查到了?”
“你不是答应不查的吗?”
“我答应了你又没答应。”
“……我不知阁还是要脸面的。”
“你真能忍住不查?”
“就算我想查,也是毫无线索啊。”
“那不行,总得有人给我报仇啊!你说我这回要是一命呜……”
“赵长安!”吴是何暴跳了起来,两手攥紧了拳头。
“啊呀好好好,你这书生真是……”老赵吃力地抬了手,碰了碰书生的拳头。“坐下坐下。”
看着书生坐下了,又换了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那天天黑了,你这书生眼神不好可能没看清。那个黑衣蒙面人的那把刀是特制的,发黑,还不反光。”
吴是何皱眉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可惜没带回来。”
“拿回来干啥?你要的是线索,你又不要证据。而且我是真拿不动了……”
“也是。这么说赵兄有线索?”
“就是那刀,咱们前些天见过一回的,你想想。”
“哦?”吴是何经他一提点,回想了起来。说起前些天,见刀的机会,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个……
去福业祥那日,后巷,施落。
是那柄刀!
吴是何又站起身,在床前踱起步来。那刺客声音身材肯定不是施落,但这刀是在他家打的,便是一条线索。是什么人订的刀?只是为杀他准备的吗?为暗杀个人还新打一把刀吗?那日是几日前来着,从那么早就开始谋划了吗?难道这一切比他想的还要凶险吗?
其实就算毫无线索,也不是无处着手的。按他家老爷子不讲理的理论,谁的地头谁的责,就算不是主使,也定与兰溪寨脱不了干系。只是捕风捉影毕竟甚难,加之这几日事忙,吴是何尚未入手罢了。但如今既知如此,那便……
“赵哥!”
水肃芹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个踱步的何兄,和闭着眼的赵长安。
“赵兄!”吓得吴是何原地一跳。
“嗯?没事……”老赵支吾了一声,“何你转的我都困了……”
两人弄醒老赵,给他喝了药,扶了他躺下。那人躺着还笑嘻嘻地玩笑了几句药都不够苦疗效不知道好不好,小芹听闻便给他解释起这一副药方来,结果还没说完就听那人轻轻打起了鼾。
两人都笑了笑。
水肃芹便劝何兄去休息,吴是何这次是真心答应了,告了辞便推门出去。
门外不知何时雨住云开了,夕阳正刺眼。吴是何忽然觉得,捆着自己一副颠倒神魂的沉重锁链,不知怎的便消散了。心中一宽,脚下一松,绊在了门槛上,只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