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陵派弟子杨耀生,被阿柒一行带到了柳林连来楼,此刻正脸色惨白的一动不动躺着。
这人面皮上稚气不曾褪尽,成熟未及填满,刀削斧凿的侧脸配上他略显单薄但筋肉毕现的肩膀,说不出的青春气盛。
只瞥了杨耀生一眼的连逸清,在晚上吃了几盅酒后,让后天的涵养输给了先天的刻薄,竟都脱口叫了他一句“小白脸”。这话出自把整个江湖的男子都不放在眼里至今没成功嫁人的连家四小姐口中,听起来竟觉得像是夸他。
此刻,夜深人静,杨耀生被银针扎得全身只有脑袋能动,活力和锐气还是势不可挡的从他眼睛里往外跳,一张口气势丝毫不减。
“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随便你们把我怎样。但是南小柒,你要和我回竞陵去!”
这人来来回回只有这一句话,阿柒此刻自觉理亏,只好顺着他道,“你总要和我说说前因后果吧?你们竞陵派出什么事了吗?”
“是有点事……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唔……”阿柒回忆了一下,“昭昀派和贵派有些争执?”
“不是不是,哎呀你都怎么看的啊?是楚惟知自己一个人勾结昭昀那帮臭女人,被我发现了,我师父显然不知道啊!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这谁能看出来啊!
阿柒只好保持微笑引他继续说,“那他为什么要勾结昭昀派呢?”
“当然是因为他想做下一任掌门啊!哼,有本事就堂堂正正赢过我大师兄!明明是我竞陵自己的事,勾结外人算怎么回事?这么明显,我告诉我师父,我师父还不信!我这不是就来找到证据了嘛!好容易找到个密信……所以你要去给我做证,至少证明有过那样一封密信啊!”
“……嗯……”这人似乎觉得自己的家事别人都该一清二楚没什么可问的,阿柒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道,“既是密信,你将其中内容公之于众,自然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了吧?”
“我怎么可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啊?”没等阿柒反驳,自己又续道,“你也不想想,我被追了一路,哪有时间看?当时和她们吵,我肯定要那样说嘛……”
要不是看他躺着一动不动的样子觉得亏心,阿柒真是都要有些生气了。
如果杨耀生好言好语说清原委请她帮忙,她说不定一心软就真跟他去了。可他这话这样说,阿柒实在没觉得……
“差不多了,”水肃芹忽然站了起来,“我给你撤针,你不想受内伤就别乱动。”
“我就是破了点皮,哪能有什么内伤?别吓唬人了。”
“你虽是外伤,但内外本是一体。”水肃芹好脾气地的他解释,“血行不畅,必定内息凝滞。好在你内功虽有限,但胜在纯粹,我方才已施针疏导你经脉,往后你便可每日自行运功调息,不必再服药,伤口愈合也会快很多。”
“你……”杨耀生顿了顿,好像很惊讶,“你是认真的?你真是个大夫?”
水肃芹手上不停,话不多说,“是。济泽堂水肃芹。”
“济……我知道!我知道!你说你姓水?你难道是……”
“别动!”
杨耀生真的乖乖不动了,任由肃芹在他身上摆弄,一边扭头问阿柒,“南小柒,他说的是真的?他真是江湖第一医馆的?”
“这位是济泽堂安陵总堂的少堂主。”阿柒如实道。又劝了一句,“你有伤在身,要好好听水少堂主的。”
肃芹手上一滞,似乎是不太喜欢这么生分的称呼,但确也是实情,只看了眼阿柒,也没说什么。
“真的?”杨耀生上下打量着水肃芹,“你这么厉害?你会治伤?还会治内伤?”
肃芹没理他,收针已毕,只道,“好了,你运运气试试,可还有哪里不顺?”
杨耀生发现自己又能动了,缓缓坐了起来,闭了一回眼,再睁开的时候瞪的更大了,“真的!你真的会治内伤!”
肃芹低头收拾药箱,没看他。
“虽然我没内伤,但是舒服多了!你真厉害!”杨耀生又撑着坐高了一些,“我也见过不少大夫,个个都说内伤又不是病,没办法治……果然!果然你们济泽堂是不一样的,是吧?”
肃芹终于对他简短地点了一下头,算作回应,就事论事道,“你今晚好好休息,不要乱动,明日醒来就无大碍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说完一边把药箱交给黄芪,一边起身要走。阿柒见了忙趁机跟上。
“等等!不许走!你先答应我跟我回竞陵!”杨耀生一跃而起,又伸长手臂去抓人。
“唉……”阿柒叹了口气,到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抬头一看,果然又让他抓了个准。
角落里的阿阳都没来得及阻止。
水肃芹看看阿柒,又看看杨耀生,一脸困惑,“我吗?”
“少堂主大夫,就是你!”
这一次杨耀生抓住的竟然是水肃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