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城郊,正如其名,是一大片柳树,多有两三人合抱,枝条婆娑,绿荫斑驳。马车碌碌向前,阿柒他们一行穿行其中,渐渐接近了争斗的那群人。隐约可见人数不少,至少十数人,人影幢幢,剑光闪闪。
再走进些,发现其中只有一人服色不同,似乎除了此人余者皆是同一门派的,这竟是一场十几人对一人的围攻。
“哎哟,十六个打一个,真是不要脸。”连不枝到底是抱着算盘长大的,数人头数的比谁都快,“哎,那个赶车的,快绕着点走。”
这会儿赶车的正好是阿阳,他当然不会把这个姓连的说的话往耳朵里收。马车仍笔直前进着。
又近了一些,阿柒也看清了,那十六人竟皆是女子,鹅黄衣裙,青色腰带,手持利剑,身姿翩跹。余下一人是个年轻剑客,身上灰白衣衫,也不知是原本的颜色还是沾染的脏污。这炎天下此人竟还穿了件深色的斗篷,此刻随着他身法翻飞,整个人舞成了黑白杂乱的一团。
“女孩子就可以以多欺少了吗?不像话。”连二摇头,“喂,别过去啦,看他们打得挺凶的,我们又不是江湖人,被搅进去怎么办?”
阿柒一听这话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不枝兄不是江湖人?”
“当然不是啦!我就是个生意人,这几个是大夫,柒柒你就是个病人嘛!我们这里几个都不是江湖人啊!”
这说法乍一听竟然还有几分道理,阿柒一时没找到要怎么反驳,“不枝兄行走江湖这么久,就算不会武功,怎么还能不算是江湖中人呢?”
“我是在走没错,可是我没有行走江湖啊!江湖是江湖,我是我,我家就是做生意的,也不打架,和江湖没有关系嘛!”
“可……你不是在江湖中,做江湖人的生意吗?”
“是啊!我家是做江湖人的生意,我们只做生意嘛,所以都不是江湖人啊!”
阿柒终于稍稍听懂连一点连不枝的意思。旁人都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他反倒是个“心中没有江湖身便不在江湖”。阿柒刚品出一点子味道来,还没来得及问一问肃芹的看法,忽然马车停了。
“要过去吗?”阿阳问。
“过去干什么呀快走快走,咱们就是过路的嘛!”连二忙道。
“去吗?”阿阳又问了一遍,只看着他家小姐。
此时离那十六打一现场只有十数丈远了,阿柒又细看了几眼。只见那些鹅黄色女子忽而四人一组,忽而两人一双,进退皆有法度,似乎是个什么剑阵。而那独身剑客本来只有招架之功,但却并不防守,只是一味以凌厉剑招强攻。但对方人多又配合默契,这人只能攻得一招两招出其不意,随后对方剑阵一稳,自然反扑,他也不拆招,只是撤剑飞身退后,步法甚是奇诡,待退后站稳,又是抬剑便攻。此人每每换招,出手快方位又奇,因此两方斗了多时,竟分不出胜负。但看了这多时,那人毕竟势单力孤,已渐有不支之相。再细看他身上已有不少鲜红处,甚是狼狈。而那十六个女子,每人虽不高明,但胜在剑阵变换,前后左右宛如舞蹈一般,至于所用剑招……
“咦?这剑招……些人难道是……”阿柒若有所思。
“柒柒你认识他们?”连不枝很是惊讶,“哎呀,这都是些江湖事,赵哥他们都不在,我们不要管啦……”
阿柒看着连不枝,一时没言语。听他提起老赵,忽然就想起了老赵说过的那一句“路见不平,不管不行”。
“啊!”
阿柒一分神间,战局忽变,只听那孤身剑客大叫一声,急运步法回退,人已退出三丈,手中剑才哐啷一声落在原地。鹅黄女子中上前一人,捡起了什么,又将他那剑踢向了一边。
“给我!还给我!”那青年急叫。
“哼!是该你还给我们!”
“呸!你们还好意思说!”
“就是我们的东西!”
“哈哈,你们承认了吧!这就是你们写的密信!是你们相互勾结的证据!”
“你!”
“你说错了吗?我说的一点不错!我都已经全知道了!”
“你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糊弄不了我!要不是暗通条款的密信,你们也不至于追了我这么远!”
“明明是你偷我们的东西!”
“这是证据!怎么拿都行!我拿到了就是我的,你们还回来!”
“你!你这恶贼!”
“恶贼骂谁!”
“骂你!臭男人!”
“你们这些臭女人!”
两方手上见过了,嘴上似乎还要再来一遍。但阿柒看得分明,那嘴里不饶人的年轻剑客,一直捂着侧胸,应该是方才那一下伤的不轻。
“你们抢回去也没用!里面的内容我早就背熟了!我回去背给我师父听,让你们的如意算盘打空!到时候我师父去找你们掌门兴师问罪,咱们当面对质,看你们怎么说!”
那年轻人这一句可是捅了马蜂窝,对面的众女子叽叽喳喳了一阵,一个尖声音道,“那今天可就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回去了!”
眨眼一片鹅黄就包围了那手中无剑寸步难行的年轻人,眼看要下杀手。
至此,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阿柒拿定了主意。
“不枝兄,你自认不是江湖人你不管这闲事,”她向连二道,“抱歉,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