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是何当然知道改芹兄药方，救了小柒姑娘一命的那个人是谁。

他也知道在这药铺大概会见到谁。

就是因为他觉得既然遇到了无论如何也该拜访一下，他才来了这药铺。但是他也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平白无故去打扰人家，扰人清静，招人厌烦。

走到了门口，越发犹豫了。

若是对方不想见我呢？

若是连门也不愿开呢？

若是这门后并无所念之人呢？

心肺肚肠正在百转千回时，忽然被人背后叫住，吴是何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可惜肩膀被按得颇牢，等他竭力扭头看清了这个占了自己一句话便宜的人是谁，始作俑者赵长安已经没心没肺地开始了“哈哈哈哈哈”。

他只好赶忙一面去捂那张大笑的嘴，一面把人拖离了药铺门口。沿着院墙绕过一个转角，才压低声音说道，“赵兄，你要吓死我吗？”

“你该！好意思吗你！玩儿失踪！”

“嘘，嘘！我已留书相告！再说也打算按时回去的……”

“那就能不辞而别了吗？跟谁都不商量像话吗？我就不说我们那边又出了幺蛾子，你看看这日头，你午前回得去才有鬼啊！”

“……”吴是何终于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了。

书生就是因为对自己的脚程没自信，才天没亮就出发的，谁想到天黑走错了好几次，最后到了这里已经快要到正午了。

结果他还犹豫不前，又在这门口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此刻被抓，着实汗颜。

“咳，我，我这边尽快……等等，你刚才说你们出什么事了？”

“啊呀你甭管了，也不用着急，反正他们已经先走了。”

“啊？怎么回事？”

“计划赶不上变化呗！咱俩慢慢追上去就是了。先不说那个，你刚才在人家门口遛什么呢？叫门进去啊？”

“这……我……”

“有什么可犹豫的？不想？还是不敢？那你就别来啊？”

“……”吴是何用脸色表达了“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拿自己没办法”。

“行了，我来给你个痛快！”老赵说着就要去叫门，却被书生一把拉住，“赵兄，别……”

“你这……唉。”老赵哭笑不得。

“……算了吧。我们走。”吴是何忽然斩钉截铁道，说完拉着老赵就要离开。

老赵立刻觉得不对，一挑眉，“等会儿！你这不对劲啊？刚才还是犹豫，现在直接要走？什么意思？”

吴是何这个别扭书生的心思，若是他什么也不说，十分赵长安能猜到八分。若是他否认，那赵长安就能猜到十二分了。

“赵兄，请你别问了，我们走吧。”

“哦？这么说……里面这人你认识？”

“赵兄，我是不会说的。”

“哈哈，看来不仅是认识啊？我那天猜他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果然这个水肃芣其实是个你很相熟的人吗？”

吴是何已经不敢看他了，只好低头为揖，“赵兄，求你不要陷我于不义。”

这话却听得赵长安一愣，介绍个新朋友有什么可“不义”的？就算人家多几个名字多几重身份让自己一个不相干的人听去了也不会怎样啊？

除非……

“这人我也认识？也是我朋友？你带我一起去就成了当众戳穿别人的秘密，就太不是朋友了？”

吴是何意识到自己多说多错，再也不敢说了。

“那好！”老赵一摆手，“我也不让你为难，我自己去看看到底是谁！什么秘密不秘密的，我赵长安可没那么不爽利的朋友！”

说着身形一晃，也不去叫门了，直接上了人家的墙头，打算翻墙而入。

吴是何发现的时候，赵长安的人影已蹲在墙头上了。还没等他吓出冷汗来，忽听墙内飘出一个淡淡的声音。

“人不在。进来坐吧，何兄，赵兄。”

墙头上的赵长安忽然指着院内，瞪大了眼睛，“……啊！啊！你不是，不是那个！那个谁！那个那个……哎你今天叫什么？”

这一句问的莫名其妙，但那人却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你上次见我的时候，我是叫什么的？”

“上次……哪个是上次啊？我想想啊……我记得他叫你薛兄来着？”

“嗯。可以。”

“那行！老薛！”

“老赵。”

赵长安答应一声，开开心心跳进了院里，又去开了正门，招呼吴是何进来。

药铺的小院不大，四面棚架及空地上全是晾晒的药材，一侧树荫下有一石桌，桌旁一人，不知是专心喝茶乘凉，还是专等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