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内,在门后偷听的赵长安终于听出了点眉目。
“果然!”
“放了信号,不可能没动作!”
“幸好我们来的快!他们还没准备好吧?”
“是吗?”
“我觉得……”
“喂,不会有诈吧?”
“怎么可能?”
“陈四哥消息准吗?”
“身份没暴露吧?”
“你当四哥是谁?”
“别说四哥了,就是老子跟他们混了那么久,从来没人知道老子其实是秣刀门的人!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嘘!嘘!”
“怕什么!今天就是要他们完蛋!”
“什么个小东西,呸!让他们知道我们秣刀门的厉害!”
“嘘!”
“还是小点声吧……”
“我觉得啊……”
“还是先看看情况……”
“……先别出手……我……不要暴露四哥……”
“……你看呢?那要是……”
“不行不行……”
“……我看还是……”
“……”
这一次老赵差不多听明白了。这么寸?这是赶上两窝土匪斗阴的了?
秣刀门赵长安是听过的。这个帮派原本是一伙马匪,干些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买卖,这两年洗白了,或走马队运货或保镖赚钱,但始终匪名在外,也没人觉得它洗的有多白。能让这样一个帮派针对,还是用潜伏细作这样一点不爽快的方式针对,可见这黑店的一伙人,也是差不多的货色。
虽然到底也不知道那小焰火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在引来同伙之前,先把伪装成同伙的仇家引来了。他们显然打算借这个机会搞点什么事情。
最好两边打个昏天黑地,谁也不会在意今晨远去的一行住客,谁也不会疑惑屋后三个是怎么死的。
唯恐天下不乱的赵长安刚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就听前面大骂了一句,“呸!这他妈什么肉啊!”
老赵吐了吐舌头,悄无声息地晃过厨房,来到了后院,提气一纵上了房顶。
四下望了望,阿柒他们的车早已没了影子,几条大小道路都是空空荡荡,四下里连个人影也无,飞鸟倒是有几只。
莺歌燕舞,满眼碧绿,一派夏日好风光。
“行吧,那我也撤退?”
说话间,这给客人上馊肉吃的临时黑店小二已经在距离屋顶几十丈开外的一棵树上了。
虽然溜得干净利索,赵长安还是不无担心,因此不敢往阿柒他们离开的方向走。蹲在个树枝上略想了一想,决定回头向镇子上奔去。根据他的经验,这种时候不相干的人越多的地方才越安全。再者,如果阿阳的眼光不错,那药铺的大仙掌柜真的是个高手,那这镇里就更安全了。
而且他有种感觉,出去乱逛的书生可能就是去了那镇上,毕竟这荒僻之地也没有什么去处。
赵长安施展开轻功来,在树顶上飘然向前,一路脚不沾土直接落在了镇口一间废屋屋顶。
没想到这破瓦实在太破,一碰就碎。赵长安哪里会被这种小陷阱摔着?立时弹起一个跟头,稳稳落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碎瓦比他晚了半步落地。屋边正好有一个三四岁的娃娃,被这动静一吓,手里的一只吃了一半的粘豆包掉在了尘埃。
“哎呀小朋友,”老赵和蔼可亲地来到那娃娃跟前蹲下,毫不在意地把地上的粘豆包捡起来塞回了人家手里,“你知道药铺在哪儿吗?”
那娃娃愣愣地,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真乖!”老赵开心地在那娃娃身上蹭了蹭手,又拍了拍那圆圆的脑袋,足下轻点便飘向了那娃娃指的方向。
那娃娃呆呆看着这个陌生叔叔眨眼就出现,又眨眼就没了影,再看看手里一团摔没了形又沾满灰尘砂石的脏东西,这才“哇”一声哭出来。
彼时“掠影浮光”已远在听不见这哭声的地方了。
欺负了一个小娃娃,此人正心情大好,在街巷中东游西荡了一阵,跟路过的每个老乡都点头微笑,最后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门口,看到了那个“药”字幡。
其实他也没想好来这药铺做什么,只是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想到这里就来了而已。
多少,他还对里面那个大仙有几分好奇。
“那我就……上门道声谢,聊两句,也不算说不过去吧?”
自己说服了自己刚想上前,就看见另有一人似乎要去叫门。赵长安心想自己原本也没什么要紧事,莫要耽误旁人求医问药,于是便远远退入了墙影中等着。
病人求医大夫看诊闲杂人要回避,这点规矩和芹芹他们混了这么久他还是知道的,因此也没有多看门口那人。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刺眼的日头,又看了一回巷尾打盹的黄狗,再顺着一群家雀看回了药铺,发现那人还没进去。
这么犹豫吗?怎么比我还犹豫?
赵长安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这一看不要紧,虽然离得很远,但这人踱步的样子,这人打着手心的折扇……
“哇哦!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瞎猫又碰了傻老鼠!今儿早上起来运气就这么差,这会儿终于转回来点儿了!”
老赵眼珠一转,贼笑着摸到了那人身后,趁他不备猛一拍他肩,“儿子,你这回留书出走,害得爹爹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