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那是岸吗?”
一夜望星而行,天光泛白时,已隐约能见到南岸了。
“老赵,你睡醒啦?睡的可好?”阿柒笑道。
“哈哈,好!好的很!我这觉睡的合适,一睁眼就快到啦!”老赵伸着懒腰走上前来,“七小姐,吴阁主,小鱼大师,一夜辛苦啊!”
说着装模作样作了个揖,逗得阿柒和小鱼都笑了。
“哎哟,小柒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你去睡吧,这儿我看着!”
“是啊,姐姐,这一晚上真是都靠你了!能看到岸了我自己就能行了,这怎么也还得两三个时辰呢,你快去睡一会儿吧。”小鱼也劝道。
“也是,眼看天亮了,我也帮不了什么了。”阿柒确实也乏得厉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说着与众人告辞,回船舱歇息。却见小芹亲自煎好了药等着她,忙谢过服药毕方睡下。
昨日议定要等入夜依星象行船后,老赵便丢下一句“你们慢慢想辙吧我看好你们哟”就下底仓闷头大睡了。倒也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借着换下湿衣的工夫被吴是何伙同水肃芹按住换了一遍全身的绷带,新上的伤药让他眼皮打架的厉害,只得趁晕倒之前自己躺平。
舱外,吴阁主取纸笔默下了永川水情地形舆图,与小鱼反复推演,选定新的航路。阿柒向他二人大略讲解了星象定位之术,以便入夜后配合。阿阳则飞身上桅杆重新系好绳子升起了帆,小鱼又临时教给他各绳的用途及如何拉帆。水肃芹拿来了滴水钟,又配了些清心提神的药给众人服下以保夜间精神。一切就绪,早早落了碇专等天黑。幸而这日夜间云层未将星宿遮尽,阿柒这才能为小鱼指向。众人齐心合力,一夜之后,竟真的能看到岸了。
阿柒这一夜劳心耗神的厉害,睡得甚沉,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四下却也无人,只能听到水花拍打船舷的轻响,不知是到了什么时候了。
“姑娘醒了?还没到呢,不再歇会儿?”连婶看她起来了,忙走进来扶她起身,又给她倒茶。
“连婶,多谢。大家呢?”
“都在外头呢!好像是说要找个好地方靠岸。姑娘可还好?我去请芹少爷来看看吧?”
“我很好,不必麻烦了,我去外面寻他们就是了。”
连婶拗不过,只好给阿柒梳洗了换了衣衫,又给她多披上件斗篷,才放她出去。
仍是个灰白一片的日子,但青翠的河岸已触手可及了。
船头指向岸边,但船似乎已经停下。阿阳坐在船舷上,一面向水中指指点点,一面侧着身子和肃芹说着些什么,听得小芹不时点头。赵长安没骨头似的懒洋洋趴在船舷上,正和吴是何说笑。小何书生轻轻摇着扇子,歪头撇着嘴,似乎是对老赵的笑话不置可否,但眉眼间却带着笑意。
看大家都这样轻松,阿柒的心也定了定,这一场便算是过去了。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着,纵然昨日凶险骇人,但能有今日这般安宁,也是不枉了。
“小柒姐姐!”肃芹第一个发现了阿柒,大步走上前来端详了一番,又诊了脉相。
“我没事,我挺好的。”阿柒忙道。
肃芹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似乎对这个病人的状况还算满意。
“小柒,你醒啦?”老赵站了站直。
“小柒姑娘,辛苦。”吴是何行了个礼。
“哪里有你们辛苦。”阿柒回礼,“你们都一直没休息吗?小鱼呢?”
“那儿呢!”老赵指了指水里,又趴了回去。
“小鱼去探水底了。此处不曾来过,不知岸边水情,不敢贸然靠岸。”
吴是何说着拿了图给阿柒指出了此刻的位置,已到了这图的边缘。举目望去,这地方不要说渡口,连个人家也没有,岸边荒无一物。看来他们被冲向了下游不少路程。
“要说最辛苦的还是小鱼这孩子,一下儿也没歇,真是好样的!”老赵赞道,“不过……”
“什么?”
老赵顿了一下,看小鱼确实还远,犹豫了一下换了个调子,“唉我是想说,这一趟幸亏船上坐的是你们这帮高人,被个长虫吃了吐还能三下五除二就想出辙来。不然遇到这样的事,就算能留下半条命,这孩子心里要扛不住也怕是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