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扑在老赵肩膀上哭了一阵，众人又纷纷劝慰，终于看他抽抽嗒嗒安静了下来，听了老赵的话，先去修补货舱漏水处了。众人则带着几件需要晾晒的行李陆续出了货舱，回到了上层客舱。

转眼间狼藉的客舱和甲板都已被收拾干净，可惜桌凳都已损坏，众人只好席地而坐。黄芪一家又重新煮了茶摆了茶点。连叔说李船工曾睁过一次眼睛，看来性命算是保住了。

“依我方才在舱外所见，”吴是何出舱张望一圈回来道，“确实水天一色不辨东西。小鱼，除了罗盘你们行船还靠什么？”

小鱼摇了摇头，“看不见岸的时候，主要就是靠罗盘了，一直向南就行。等看见岸了，就找着渡口的旗帜……”

“我看这水流极缓难辨流向，你可有办法辨别？”

小鱼又摇了摇头，“这水中央是看不出来的。再说原来阮家的舟楫术就是从海上来的，你们看这船也是仿海船造的。我们向来只注重看风，不大看水。”

“那这水底地形，你可熟悉？”

小鱼仍然是摇头，“看不见岸的时候肯定是在中流，水深的很，潜不到底。就算潜下去了，也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记得永川内也是有几处小岛礁石的吧？若能找到，也可定位。小鱼，船上可有这永川水中的水情地貌舆图？”

“没有……”小鱼一直摇头，摇得自己都丧气了，“我们平时走的航路我记得，图没什么可看的。可是今天这……”

“不就是图嘛，你没有，没事儿！”老赵突然插话，“有人有。”

“是吗？”小鱼不太相信。

“怎么不是呢？”老赵嘻嘻一笑，“吴大阁主，别难为人家孩子了！你自己肯定有！”

“我也……不能说我真的没有。”吴是何又从怀里摸出了他的扇子。一场大灾之后这扇子却仍是完好。

老赵猜的很对，不知阁既然知道有这么张图，就不可能不拥有它。

“可是要图有什么用呢？”小鱼问道，“还是找不到南。”

“有图便可定位。此处看不见所有岛礁，也可反推位置。”

“再然后呢？说说！”老赵捡了块点心，摆出听说书的架势来，看得吴阁主扭头甩了甩扇子。

“咳。譬如可先向一处行一段，看地貌景物可有变化，对照此图，或可知方位。”

“这……”小鱼想了一想，“有两个难处。一个，你说的行一段是行多少，这也没个准，船走起来走了多少，原本也没个准。”

“你们原本行船是怎样算远近呢？”吴是何道。

“就……不算啊……就只要走到对岸就行啊。船走的快还是慢，拉帆的时候我们手上能知道的。有时候也数着点时辰，不数也没什么，闷头往南就行……可惜今天没有日影，数不了时辰。”

“也是，要想办法计算时辰。”吴是何沉吟。

众人沉默了一瞬，显得老赵吃点心的动静各外响亮，书生皱着眉收了扇子就要敲他脑袋，忽听芹兄说话了，“只是计算过了几个时辰的话，我们煎药用的滴水钟，也许能用。”

“对啊！”吴是何闻言一喜，扇子重重敲在老赵头顶，“稍后请芹兄取来。这一件便解决……”

话没说完，就被老赵塞了满口的点心以报一扇之仇，也不知又呜呜了几句什么。

“是。”肃芹答应着，见那二人闹作一团无暇说话，只好自己问小鱼道，“你方才说两个难处，还有一个呢？”

“嗯，还有一个就是，没有罗盘，也看不见岸的话，我也很难保证船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一直走的啊……”

“不能固定航向吗？”

“这……单凭感觉，我师父或许可以，我是做不到……”

又沉默了。

“唉怪就怪今天天气不好。要是有日头，咱们也能凑合找着南啊！”老赵喝了口茶咽了点心道，“不然咱们等明天，说不定天晴了，咱能看见太阳从哪儿升起来，就能找着南了！”

“等天黑就行，赵哥。”忽然阿阳插话了。

阿阳自上船几乎没说过话，众人皆是一惊。吴阁主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可惜被噎得说不出话，只瞪大眼睛挥着扇子。

“你说的有道理啊！”老赵好像看明白了，“咱们到了晚上看星星不就能找到南了吗？小鱼你说行不行？”

“可是……看日头也好看星星也好都只有个大概，比不上罗盘的。”小鱼仍是摇头。

“星星比不上罗盘？”老赵扭头看向阿柒，“是吗七小姐？”

阿柒闻言一笑，“是啊，哪里有罗盘那样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