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川之中,孤舟之内,周围是说不清东西的平静水面,远处是道不明晨昏的灰白天空,谁也不知何去何从。
带着一丝寒意的静谧蔓延开来,被连二鬼叫般的哼唧声衬得格外毛骨悚然,众人心中忧惧骤生。
……也许除了赵长安。
“所以说,好消息是,咱们不会直接淹死了。坏消息是,咱们找不着岸了。这倒是有意思的很,哈哈!”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幸灾乐祸是个什么意思,迷迷糊糊的连二却第一个表示了不满。
“赵哥,你不会开船,你别闹,我和我大哥已经打点好码头上的人了,他们送你们过……嗝……过去。”
“你才别闹了吧!这不就是在说开不了船了吗……”
“怎么会开不了?我跟你说赵哥,我们请的……嗝……是阮家的小徒弟,他……船,什么都会的。”
“现在就是咱们小鱼大师说出问题了啊!你快闭嘴吧!”
“他怎么能出问题!他……他是开船的啊!他……嗝……他什么都要解决的!不能解决他开的什么船?当的什么……嗝……什么……”
小鱼哪里知道连二这些是真话是醉话,只听得句句扎心,越听越觉着自己私自开船带这么多人出来是犯了个不得了的错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吓得脸色惨白,头也不敢抬了。
没等连二最后这一句说完,老赵挥着拳头上前打断了他,“你把人家小鱼当啥了啊?哎我说你是不是真的要我揍你一顿才能闭嘴……”
“赵兄,别……”吴是何手上拉住了老赵,心里似乎不太想阻止连二被揍,自我矛盾了一瞬,折衷道,“你不如点了他的哑穴吧,要是你会点……”
“我哪儿会那个啊?”老赵回头向书生道,“我要是会我不早几年就把你给点了吗?”
“……”书生翻了个白眼无话可说,却又不甘心,想了一想,回身到自己的行李中摸了一阵,摸出个小药瓶来,走回连二木箱前,到底不放心又回头问了肃芹一句,“芹兄,行吗?”
肃芹认得那药瓶,是当日自己给何兄的。此药一粒可保三个时辰酣眠,何兄看来是没用完,便收着了。肃芹倒不在意连二聒噪,只是想着让他睡一觉能醒了酒也好,便点头同意了,“只一粒,不敢多。”
吴是何便取了一粒,示意赵兄给连二服下。
“哎哟,啥药?哑药?毒药?”老赵眼珠一转,小声问了书生一句,却也没等书生回答,就把药丸塞进了连二嘴里,捏着他脸让他咽了下去。连二冷不防糟了这么一下,被呛得咳个不住。老赵又从一只木箱中的餐具套组里摸出只杯子,弯腰在地上的积水理舀了一杯,一边哄骗“喝茶喝茶”一边塞进连二手里。等连二喝完,又不由分说把他按回了木箱,并且啪一声关上了木箱盖子。
“你们这毒药不够快啊!让他再回去当会儿绣鞋精吧!”
连二被关回了箱子,也没怎么挣扎,只是又开始了“呜呜呜呜”的哼唧。
“小鱼,你别理这货啊!他醉了说胡话呢!”
“赵哥……”小鱼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哎呀小鱼没事儿!”老赵抬手揽过小鱼的肩膀,“来来你来看,这儿呢有这么多粽子这么多饼,够咱们漂它个十天半个月的,怕啥?”
“是啊,小鱼,还有我们呢,我们一起想办法!”阿柒也劝道。
没想到这一句话说得小鱼哇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大声,几乎是放声痛哭了。良久方道,“姐姐,你真好……”
一条船便是这么多人的性命,小小少年刚刚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有些事自己可能担不起,又忽然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的一切也许不必自己一人承担。
这一刻,小鱼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眼泪中的,是委屈,心酸,害怕,还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