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侍卫的加入,场上的局势瞬间扭转。
红衣一方被逼向中间,圈子越来越小。
白须老者眼见一个又一个同伙倒下,眉头一皱,看向花轿。
“住手!”
一声暴喝响起,交战的双方一愣,均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白须老者站在花轿前,持刀架着一个人:双手被绑,口中塞布团的红衣女子——从一开始都不曾露面的新娘子。
合着新娘子是被强迫的!
大皇子和赵韫怔在当场。因为穿着大红喜服的人是赵婳!
“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锋利的刀刃轻轻一压,吹弹可破的肌肤瞬间起一条血痕。
披甲持刀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她们虽然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却不敢妄动。
大皇子疯了般向前奔去,赵韫却扑将上去,死死抱住他的:“殿下,您不能去。”
“放开!”他寻了多日才见的人就在眼前,怎么能看睁睁的旁观,“她也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忍心?”
“臣知道!”赵韫凄厉哀求道,“只要您离开,臣就算舍命也要救小妹。”
“舍命?”大皇子低头质问,“到时候怕是天皇老子来,也无济于事,谁还稀罕你舍命?”
他忽然咬牙厉喝道:“让开!”
赵韫索性低下头闭上眼,抱紧双腿,一副打死不放手的模样。
大皇子可管不了那么多,直直把刀尖割向腿上的手指。
“啊!”赵韫痛得青筋暴起,“殿下三思。”
“再不放,本皇子就切断你的手指!”
远处,老者嘿嘿冷笑:“我有话说,找个说话能做主的来。”
他的目光越过一众士兵,看向正在动刀的人。
“来呀,把他给我拉开!”大皇子冲着握刀没动的侍卫命令。
离得最近的两个人丢下手里的刀,跑过来,一个拦腰抱住赵韫往后拽,一个去一根一根掰开手指头。
不多时,两人便被分离开来。
大皇子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走到两阵前:“本皇子来了,说吧,有什么要求?”
白须老者把手里的刀炫耀一般抬两抬:“放我们出城!”
“呜呜~”塞着嘴的赵婳无法发声,却瞪着乞求的眼睛,拼命摇头。
原本就血痕触目的脖颈,割裂的伤口越发深了些。
大皇子凝视着蜿蜒爬下的血红细线,眉头紧皱。
“别动!”白须老者原本扭着她胳臂的左手腾出来,钳制住赵婳的下巴,不让她再动一下。
“好!”大皇子缓缓说道。
“不过我有个条件!”老者阴翳一笑。
“说!”
“她分量太轻,老夫怕不能平安的出这万安城,所以,得换个人!”
他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换我!换我!”
还不待答话,赵韫就冲上前来挡在大皇子的面前:“金科状元赵韫,分量够了吧。”
一见他,赵婳情绪忽然变得激动,“呜呜呜”的悲鸣自鼻腔内哼出,两串滚滚热泪更是抑制不住往外流。
“婳儿别哭!”
“婳儿,哥来救你!”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出声安慰。
“真是儿女情长啊!”老者暗自高兴,“状元公,至今日,你不过还是个手无缚鸡之的读书人,连官职朝服都还没有。”
很明显,他也不被放在眼里。
老者把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
大皇子拂开面前人:“你的目的在我,一开始俱是如此。”
“不愧是皇子殿下,没错,就是你。”白须老者回答得也很直接,“敢不敢以身犯险,就看殿下的魄力了!”
“殿下,使不得!”
“殿下,不能去!”
“激将法,哼!”大皇子把看向老者的目光投向赵婳,深深地、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但你们拿捏住本皇子的软肋,今日便随你们走一趟。”
“殿下不可啊!”
“殿下!”
赵韫跪到他面前挡住去路:“殿下,您知不知道可能是有去无回?!”
“本皇子当然!知道!”他抬起头来,笑着说,“婳儿,我想吃湖雅堂的麦芽糖,若是回来,你买给我好不好,就像第一次遇到你时那样......”
赵婳含满眼泪的双眸,清澈而悲伤。
两人都陷入回忆里。
一年前,一个五月飞花的晌午。
赵婳抱着一包麦芽糖自湖雅堂出来,门口与闲逛的大皇子撞个满怀。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声不迭的道歉,都没有看到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怒气欲爆。
大皇子正要发作,却被她怀里五颜六色的糖果吸引。
见他看得出神,赵婳伸手抓一把塞到他手里:“送给你,五月麦芽,吃了牙齿好。”
说完,赵婳掩口咯咯俏笑。
他一愣,好多年前,他的母亲——当今皇后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曾温柔地对他说过同样的话:我的儿,五月的麦芽,吃了牙齿好......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母亲微笑,那微笑就像五月的阳光,明亮温和。
当他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时。
给他糖的姑娘已经嬉笑着跑开了。
她就是他的麦芽糖,一生中甜甜的滋味,试问,谁不想护着?
......
大皇子上前两步:“我换她!”
“殿下!”赵韫上前两步,抓住大皇子的剑,直抵他自己的胸膛,“殿下若是执意要去,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视死如归的劝谏,让场面安静得诡异。
“你以为我不敢!”
大皇子躬下身,直逼赵婳的双眼:“不要挑战我!”
“呜呜呜~呜呜~”赵婳无助的呜咽,“呜呜呜~”
“我数三下!”大皇子语气降到冰点,“不然你就去死!”
“三——放手!”
“不放!”
“二——放手!”
“不放!”
“一!”
“呜——”一声含糊不清、撕心裂肺的悲鸣,发自赵婳颤抖的身体,她摇着头泣不成声。
大皇子的剑果然插进温热的身体。
赵韫低着头,就闻见一股腥热之气,衣服血红,今日原本是他的大喜之日。
呵,男儿当立志,报效国家!
他尽忠了,在这么个特殊的日子,死去,也是不错的结局。
赵婳闭上双眼,奋力扭动身体,嘶喊着:“杀了我!杀了我!”
可是在别人听来,她只是悲伤到了极致的一串乱语。
“起火了!起火了!”不知道谁凭空喊出的声音。
果然,斜前方的饕餮酒楼浓烟滚滚外冒。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的观望中,门板“kong”声巨响,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地量劫持着,飞出几米远。
大家自然不知道。
几个人酣斗着冲出来。
姜小槊一出到外面,就看到那截直插胸腔的剑。
他俩怎么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