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人,魔,神三者同存?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一定还记得,只是没有放在心上。何谓魔,何谓神,人又是何?你大概从来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你大概觉得对于驱魔师来说,只要是驱降的对象,都是魔。”岑思甲边说着,莞尔一笑,“这个人间,驱魔师数十万众,只有2成是人,另外4成是神4成是魔。这也就是道家所说的阴阳平衡。半是光明半是黑暗。”
“同为魔,这些术对你无效?”皇甫明盯着手中的封魔笔,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尔后,他问道:“也就是说,魔驱降魔?”
“这很奇怪吗?你们人类之间的互相残杀,只怕比这更残忍凶险。”
“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当异端出现时,同祖同宗同族同胞万众一心,共同抵御外敌。而当外敌消失之后,同胞相残,同族相伐。世界上就算是只剩下两个个体,也能相互之间斗个你死我活。人如此,神魔亦如此。”
皇甫明无话可说,尴尬地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岑思甲。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那么这个所谓的模拟操作,我到底通过了没?”
“测试才进行到了一半。”岑思甲指着车厢尽头,那道背后漆黑一片的车门说道:“你要知道的是,世间万物,心最可怕。”
“心?”
“没错,人之心,魔之念,神之能。这三者是人魔神最独特的东西,也是三者最可怕的东西。人心无常,魔念无良,神能无极。而这三者中,无常的人心最无法揣测,也是最可怕的地方。尤其是那些来到人间的魔,一旦悟得人心的奥妙,便是比纯粹的魔更可怕的人魔。”
“比伪装成人的魔更可怕?”
“你也看到了,他们不具人心,如行尸走肉般的伪装漏洞百出。但是如果遇到像我这样,具有人心的魔,你那套简单的鉴别方法就没有用了。”岑思甲再次催促他道:“穿过这道门,你将见到真正的魔。”
遵着岑思甲所说的,皇甫明只得照做。当他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喧嚣消失了。低头一看,原本滑动车厢扇门也变成了一扇开合的门。门之后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在摇曳的顶灯照耀下,一张桌案与桌案上的一把美工刀,显得极简至极。
昏黄的灯光照在刀上,皇甫明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把刀只有一个乌黑的刀柄和呈狭长三角形的刀身——看似普通的水果刀,皇甫明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和驱魔法器联系在一起。
他拿起水果刀细细端倪了一番,期望从刀刃或刀柄上找到隐蔽的符文刻印——那些游戏里的惊世武器都是这样的——然而仔仔细细地来回检查了两遍,水果刀用朴素的外观告诉他,我就是这么一个普通而常见的厨具。
他是在参不透这玩意的法门诀窍,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个法器这么用啊?”
岑思甲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似地,声音直透他的脑海。她回答道:“你只当是普通的刀即可。不必担心,接下来的魔可没有什么三头六臂。他和普通人一样,而这次模拟的关键,就在于你要绝对冷静。因为那些魔会化成你完全想象不到的模样。他们手无寸铁,没有反击能力,却依靠着蛊惑人心,比任何魔都可怕。”
“你让我杀人?”皇甫明顿时明白了岑思甲话语中的内涵,不由得心头一惊。
“杀的是伪装成人的魔。”岑思甲说道,“刚才你不是已经杀了将近20个了?”
“这不一样,这是持刀杀人啊?”
“你用封魔笔屠魔,和用水果刀捅死魔,一样是杀,又有和不同?”
他们还在争执中,房间的门被人撞开了。皇甫明只感觉到一阵喘息声,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惊地连手中的刀都跌落在地。
那人满头是汗,盯着皇甫明也愣了一会儿,尔后,他用皇甫明无比熟悉的声音的说道:“不要这么做!”
皇甫明还是用那副惊讶的面庞看着他。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何表达。这个人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就算皇甫明知道,这是所谓的梦境,然而出现这个状况,也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岑思甲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尔后忽然如惊雷般炸开在他的脑海中:“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魔的伪装!不光是外表,连内心都和你一模一样。在现实中,他们不光装成你的样子,还伪装着你的记忆,思想,继承你的一切。这比杀了你还要可怕。这是完全的替代!”
“快让她闭嘴!”那人惊慌地说道,“你他妈的被迷惑了!”
“捍卫你自己的一切!”岑思甲在皇甫明脑海中怒喝道。
皇甫明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只是盯着那人,仍然不敢相信。不光是他的声音,还有的他的外貌,细微到哪怕是腋下的一个囊肿,或是膝盖上的一处旧伤疤,皇甫明也知道地一清二楚。除皇甫明意外,世界上再也没有谁更知晓他的一切了。
因为那人就是皇甫明自己。
这时,在诡异对峙的气氛之下,皇甫明和另一个自己的”伪造品”竟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去,死死地盯着跌落在地上的水果刀。